分外罕見的,索朗阿媽瞧著自己的兒子最後從帳篷內走出來,不同眠眠泰然自若地撫摸著羊,他眸色炙亮,耳根微紅,幹著活兒,視線卻還時不時晃過去,若有若無的向著那身漢裙明麗的身影靠近,將她抱入懷裏。
拉則婚後不時地會回家來。
氣候一天天變暖,她的肚子一大大的變大。
眠眠暫時沒有生孩子的打算,她的書稿剛剛交上去,正在商談著出刊的事情,等她回過神來,白羊皮的帳篷裏人聲熱鬧,酥油及犛牛奶的香氣蒸騰起來。
巴桑掀起氈子率先摟住了她,坐下後,就托著她身下輕柔地擱進懷裏,小心收緊了臂力,凝望著她眼裏的光彩,交織著一雙水眸更是鮮沛,仿佛滿天灑碎的星子漏下,心口刹那怦然一顫,綻開絲絲的酥麻。
小妻子一動不動的,捏著阿媽做的饅頭直勾勾盯著拉則的肚子。
那裏還較為平坦,拉則摸了摸,溫柔羞赧地笑。
她的小臉紅撲撲的,能看出來婚後的生活很好,在她身邊,仍在支教的青年放下了大包小包的禮物,轉而對妻子無微不至。
縱使眠眠沒有看著他,她上方起伏的氣息仍然略略急促了起來,啄上她的眼皮。
真煩。
還沒來得及發出抗拒就被他親了親,速度極快,他勾著的唇角漸漸壓不住般漫出一種歡喜,低著聲,沉沉的道:
“想要小崽子?”
眠眠沒搭理他。
她一直忍不住看著拉則的肚子,是覺得在印象中拉則還是那生性活潑,漂亮直白的小姑娘,即便是有了身孕,依舊像個小太陽。
時間真如白馬過駒。
一切都是順利的,眠眠在高原創作的攝影作品被出版社收錄製成畫冊,並將雙方商討後的最終樣板郵寄給她,拿到手裏後,眠眠就發現主編執拗的,將畫冊最重要版塊位置上用來展示巴桑的照片,而眠眠的意思是將藏地的神山放上來。
不過銷量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好,顯然是有巴桑加持。
“……”
照片中,拎著鞭子的康巴青年回眸朝她看過來,眼神燎灼地凝著她。
靛青的湖水邊泛起濃霧,風吹起,雪花變作銀白的絨線,順著風行方向往四處飄落。
接連好幾天,群山被厚厚雲層籠罩,牛羊被吹得挨挨擠擠,白羊皮的帳篷外凝結著水汽,阿媽的爐子透過氈子的縫隙往外溢出一股食物香甜。
眠眠趁著巴桑沒有注意,抬起相機,對他哢嚓的一聲。
略有些淩亂的頭發,以及血統與日照賜福才能擁有的麵孔,偏深色的肌膚,宛如藏彩繁麗而厚重。
他瞳孔幽邃,睫尖掛著淺薄的雪花。
看見她時,眼神微緊,然後是無盡的消融,溫柔下去。
察覺到了眠眠零零碎碎的小動作,聲線低低隱含了愉悅笑意,令她聽得臉頰一燒,仿佛做賊心虛,他灼熱氣息的流淌間,她心髒被他籠罩的密癢。
立秋時,拉則有孕滿五個月了。
瞧著她的肚子,替拉則編發時索朗阿媽樂嗬嗬的道:“應該會生個女孩。”
索朗阿媽的話應證了,預產期那天,氣溫回暖,巴桑帶著她坐上阿叔的車去往鎮上醫院,雖然對待孩子這件事上,眠眠難以共情他們的欣喜,因為小時候是一直寄居籬下和阿公阿婆住在老屋,所以當看見護士抱著裹在繈褓中,皮膚紅通通的臉兒皺巴巴的小嬰兒時,她眼裏隻有驚奇,為此表現出短促的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