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 路土的故事(2 / 2)

路土心裏,隱隱浮現出一種不好的感覺。

終於,她動了,她朝著狐大仙,輕飄飄地飛了過去,她邊飄著,邊說:“你為何呀,你為何要問奴家的身世?又去管,奴家是怎麼死的呢?”

她的聲音,陰柔無比,來自遙遠的古代,就好比的一個柔弱女子,在心上人麵前傾訴一般。

“郎啊,你問也就問了,可你為什麼要把奴家容身之地,也毀壞呢?”

“郎呀!我的負心郎!它呀……它比你還狠心嘿!”她居然就站在狐大仙麵前,開始唱起戲文來,那戲文傳人耳裏,就像有無數的冤魂在嚎哭,紮得人心疼。

她剛唱完,狐大仙就開始叫,它就那樣吱啦吱啦地叫,那叫聲,又尖又細,叫聲中,帶著恐懼和怨毒,很快,就有暗黃色的血從它的尖嘴裏,和閃著紅光的倒三角眼裏往外流,那血越流越多,狐大仙的叫聲也越來越虛弱。

沒多久,它就在牆角,化成了一攤濃,隻剩下那灰白色的皮毛,像張樹葉一樣,漂浮在濃水上。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那個環繞著路土多年的噩夢,終於在碟仙現身後,徹底地消散了,躺在地板上,看著牆角狐大仙留下的殘骸,路土開始笑,他忍不住,他憋了太久了。

他的笑聲,剛開始還很小,很虛弱,後來,就越來越大,越來越爽朗起來。

窗外,陰雲開始散去,街道上汽車,人們的說話聲,模糊著傳到了二十三樓,傳到了屋子裏,屋子裏一下就有了生氣,陽光,就好比久違了的老朋友,在客廳,在整個屋子裏駐留了下來。

她還站在那,背對著他,她聽著他的笑聲,陽光透過了她的身子,撒到了路土的臉上。

她散到腰間的頭發上,還有漆黑色的墨,在不停滴往地板上滴。

滴答,滴答!

路土笑夠了,他正準備站起來,離開這裏,想了想,他就停頓了下,他看著她的背影,他說:“謝謝你,要不是有你,我……你說,你這次想要什麼,無論如何,我都幫你得到!”

“郎呀,是真的?”她問,她的聲音依舊陰柔,婉轉,她還站在牆角,她還是背對著他。

“真的!你轉過來,讓我看看你的臉……”路土說,他想看看她,無論如何,無論她是什麼,他都要看,他要看到救自己命,這麼多年,一直保護著自己的,她的臉。

她身子抖了一下,她開始動了,她那裹在黑衣服裏,那芊芊細腰先扭,然後她的頭,她整個身子,都轉了過來,她的動作,美麗而致命。

終於,她把她的整個臉,都展現在了他麵前。

在看到她臉的一瞬間,他的雙眼,他那布滿了血絲,暴露在空氣下的雙眼裏,瞳孔開始劇烈地收縮。

“負心郎呀,奴家要的正是,你那對眼睛呀!”她說,她的臉對著他,她看著她說,聲音陰柔,幽暗,就像一首憂傷的歌。

有一滴漆黑的墨,順著她的臉,流了下來。

……

我想把煙掐了,可麵前的煙灰缸裏,密密麻麻塞滿了白色,黃色的煙頭,看著它們,我就想起了路土口中的狐大仙,那滿天飛舞著的,白色的,黃色的毛。

想到這些,我心情有點陰暗,就把手裏剩下的半截煙仍在了地板上,又伸腳去踩了踩,然後我把目光抬起來,去看桌對麵那個戴墨鏡,穿中山裝,一頭短發的男人。

他麵無表情地坐在我對麵,他麵前放了杯水,可從頭到尾,他連一下都沒碰過那水,我看不到,也猜不出他那對藏在墨鏡下的眼神,他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個深邃的,永遠解不開的迷。

“後來呢?那個碟仙……”我眯著眼,盯著路土的墨鏡。

我還沒問完,就被他打斷了。

“後來的事,我不想說,你也別問了。”他知道我想問什麼,他不想說,他那拒絕的話語中帶著些許激動,我從他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到了一絲隱藏很深的恐懼。

“那你現在……還給人算命麼?”

“不算!我早就不幹了!我賺的錢,已經夠這輩子花了。”

“給我算都不行?”現在,我也有些激動了,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從小到大,我還沒經曆過一次算命。

現在,有幸聽完了路土的傳奇經曆,我要把它們原封不動地寫成故事,隻是在寫之前,我心裏突發奇想,何不趁著這個機會,讓大師給我算一卦?

“你想算?”路土問道,他的聲音,依舊和剛見麵時一樣,低沉,陰冷,拒人於千裏之外。

說著,他把手伸進懷裏,伸進了他中山裝的口袋裏,當著我的麵,摸索著,摸了半天,才取出來一個灰撲撲的,滿是裂紋的小碟子。

屋子裏,突然吹進來了一道冷風。

他把那碟子輕輕地放在了桌上後,就問我:

“你要找我算命?可以!隻不過……它要的東西,你替我給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