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雜亂的電波聲將唐一冰從午睡中驚醒。
他倏地從辦公桌上抬起頭來。
電波聲斷斷續續地從他的腕表上傳出來。
……無限打印……無限複製……無限打印……無限複製……
從四年前開始,它就這麼一如既往地惱人。你想聽時,它很遠,你不要聽時,它很近。
那聲音很奇怪,仿佛從某個遙遠的時空穿越而來,似乎在告訴他一件非常神秘而重要的事。
起初他以為腕表是不是出了什麼故障,因此曾送去鍾表行檢修過,記得當時鍾表行的張老頭麵露驚異之色,乍舌道,這是一隻百達翡麗表啊,要六十多萬呢!可是跟市麵上的又不一樣,這表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功能呢?
說到功能,確實,除了正常的看時間,它還能準備地報出經緯度,換句話說,把你扔到地球上任何一個點,你都不會迷路。
當然,它還是個無線電通訊設備,要不然,這該死的電波聲也不會總是來騷擾他了。
唐一冰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買過這塊瑞士表,當然,憑他那點當刑警的收入,這麼昂貴的表他也買不起。
從他有記憶開始,那塊表就戴在了他的手腕上,兩厘米寬的表帶牢牢地嵌入肉裏,要摘下來除非剁掉他的手。真真切切的人表合一啊!
不過,那也隻能證明這塊表的使用權長久以來歸自己而已。
至於所有權歸屬問題嘛,也不必太擔心,作為一名優秀的刑警,唐一冰也必然會找出蛛絲馬跡,追查到底。
研究了一番後,張老頭告訴他,手表基本功能都正常,包括那個類似通信設備的功能,至於為什麼電波總是斷斷續續,這個不在他的檢修範圍,你還是請無線電專家看看吧。
臨走時,張老頭神色詭秘,半開玩笑地說,你不會招惹什麼靈異的東西了吧?
唐一冰有時候也這麼懷疑過。因為電波裏總是反反複複地重複那八個字——
……無限打印……無限複製……無限打印……無限複製……
就像一個幽靈從地獄裏發出的某種囈語。
草泥馬,打印什麼?複製什麼?無非是什麼秘密文件,犯得著這麼神神叨叨嗎?
究竟是誰躲在一個非人間的地方,要告訴我什麼秘密文件?
會不會是哥哥在大山深處給自己發的信號?
他越想越覺得這事一定跟哥哥唐大炎有關。
唐一冰看了看辦公桌上那個黑色筆記本,紙頁已破舊發黃,那是哥哥上省公安大學時記的課堂筆記,因為喜歡花必開教授的課,所以事無巨細都記了下來。
他合上筆記——裏麵的內容已經爛熟於心。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依舊是瓢潑大雨,玻璃在雨點的擊打下嗶啵作響,唐一冰的心也被敲得隱隱作痛。眼前的雨線仿佛拉開了一張銀幕,花教授的音容笑貌就映在上麵。
十幾年前,自從當時還是初中生的他偶爾跟隨哥哥一起旁聽過花教授的課後,一個崇高的偵探夢便在唐一冰的心裏種下了。想想那抽絲破繭分析案情的智慧腦袋,那幽默言語間手舞足蹈的誇張模樣,特別是那種隨時都將噴薄而出的男兒熱血,他就激動不已,他得承認:那些東西深深地吸引了他。
想必哥哥一定也是這樣吧?所以才會迷案在哪裏,他就在哪裏。所以11年前才會義無反顧地跟隨花教授來到青靈鎮,試圖破解一棕機器碎屍迷案。
隻是沒想到,迷案未破,兩人卻因此神秘失蹤。
據說是走進一座大山後,就再也沒有出來。警方投入大量警力數次搜查,終無果而不了了之。
為了追尋哥哥和花探的下落,唐一冰毅然決然地放棄了他最愛的花樣滑冰,轉而走上了哥哥唐大炎的老路。
省公安大學畢業後,他“唐一冰”就在父親的安排下“出國”了,實際上卻化身為“駱飛”潛入到了這偏僻的青靈鎮。四年來,憑實力和一股子拚命勁兒,27歲的他已出任青靈鎮派出所刑偵支隊隊長。
可是,四年了,他早已踏遍了這青靈鎮的山路田埂,也翻爛了哥哥的所有筆記本,結果卻還是一無所獲。
駱飛已經習慣將對親人的牽掛默默地埋藏在心底。隻要一天還沒有找到屍體,他就必須相信他們都還活著。時間久了,別人也許都遺忘了,可是他唐一冰,不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