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問:“那是什麼道理呢?”
劉縣長說:“沒結婚,大學負責人會以為你沒經摔打,資格不老,基層鍛煉不夠,難免不培養成資本主義苗子。”
文君一下陷入了尷尬的境地,看來她是既懼怕劉縣長,又尊敬順從劉縣長的。她在廣播室踱來踱去,什麼也不敢說了。
劉縣長卻笑了笑,沿著自己預先定好的思路說:“他是個不錯的小夥子,馬上就要入黨了。和你一樣,也是高中畢業。人也長得和你相當,一表人材。況且,家庭出身、社會關係都好。腦子特別靈,可謂算寫俱全。”頓了頓,“要說,你們倆十分般配。我不提名字,你也心中有數了。他就是堰上的生產隊長二牧同誌。”
文君一驚:“我可從沒想到過嫁他的。
劉縣長說:“二牧其實早就戀上你了。房子裏都掛著你的速寫畫像呢。文君同誌,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給你倆牽這根紅線,怎麼樣啊?”
文君說:“劉縣長,您為什麼讓我嫁到堰上呀?”
劉縣長說:“我這當縣長的,可是頭一回給人做紅媒呀。怎麼樣?插完晚稻秧就結婚?”
“這麼急呀?劉縣長,我還沒考慮好呢。”
“隻爭朝夕嘛。”
“讓我再考慮一下吧。”
“怎麼,對我不滿麼?”
“哪能呢?我隻是覺得不大合適。”
“很合適的,”劉縣長又點燃一支煙,“關於這點,我都考慮過一年多了。這次,也向縣委彙過報。文君同誌,這也是組織上的安排呢。”
文君勾下頭,豆油燈的火苗在黑暗中輕輕搖擺著,搖晃出文君一臉的淚光。一直等到劉縣長吸完一支煙,文君才抽抽搭搭地說:“劉縣長,組織上的話,我是得聽的,不過,您讓我考慮幾天,再答複您,好麼?”
劉縣長便露出一臉的莊重:“文君同誌,組織上讓你嫁二牧,並不僅僅是讓你給他作個好妻子。你知道,堰上堰下才你這麼個黨員,是把你當顆革命種籽撤向那兒,生根、開花,而後結出豐滿的團結之果。你去了,團結問題解決了,你也就真正具備上大學的條件了。那時候,我再推薦你,也就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了。文君同誌,我是設身處地為你的前程著想呢。”
文君不再哭泣,她走近劉縣長一步,說:“到時,您可得保證讓我上大學啊?!”
劉縣長說:“能不能上大學,關鍵在於你是否願意作出犧牲……”
文君咬咬牙,淚眼婆娑地喊道:“好,劉縣長,我聽您的!”
說完,竟伏在辦公桌上嚎啕大哭起來。劉縣長拍拍她的肩,說:“別哭了,別哭了。這才像個黨員的樣子呢。這樣,秋插一上岸,你就出嫁。到時,我這當縣長的領著人,敲鑼打鼓把新娘子送到堰上去……”
彈弓不知什麼時候滑落到地上去了。我頹然癱軟在廣播室的窗下,從這一刻起,我的初戀像顆星星似地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