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培康忍俊不禁,一口茶“噗”的一聲噴出來,濺了史科長一臉。其他人也都笑彎了腰。
史科長說:“自己不堪為人師表,還說學生道德敗壞。叮奶蚊,流氓蚊子。罵得痛快!”
又說:“還有一個姓伍的老師吧?”
“是的,伍敖君,語文老師,很開朗,有才華,很驕傲,老子天下第一卻怕老婆。他找我挑戰,逼我十秒鍾之內給他的名字編歇後語,我給編了個‘石榴裙下——無傲軍’。”
會議室裏笑聲大作,簡直不像個黨組會了。
史科長衝王局長搖腦袋:“哎呀,這都是些什麼問題呀。莫名其妙嘛。這與什麼自由化完全沾不上邊嘛……”
王培康總算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看來,黨組的決議必須推翻,不予分配沒有道理。這個姑娘挺可愛的,果然有口才呀!他笑著說:“淳於男呀淳於男,你真的厲害,一百多個老師人人個個都有你取的渾名,連校長都敢挖苦!你太俏皮了。淳於男,你這麼會編歇後語,給我們辦公室主任達鶴派主任編一條試試?”
淳於男說:“不了解性格怎麼編呀?”
王局長瞅著達主任笑:“我們的達鶴派主任處理問題有條原則:你是好東西,我是好東西,大家都是好東西。”
淳於男說:“有了——‘辦公室主任——打和牌’。”
笑聲再起。達主任自己也笑。
“不錯!”王培康哈哈大笑,“給我編一句怎麼樣?”
“您不生氣?”
“不生氣。”
“真的不生氣?”
“真的不生氣。”
“您可別像我們校長喲?”
“我怎麼會像你們校長呢?起碼我就不是‘左傾冒險主義’嘛。編吧。”
淳於男不喜歡王培康,單憑幾個人的一麵之詞,就貿然拍板對她作出了不予分配的決定,真是枉吃局長的俸祿了,笑著說:“王局長,您哪,‘隻吃不長——枉賠糠!’”
“什麼?”王培康一驚,“你把我比作隻吃糠不長膘的豬啦?我吃了多少冤枉啊?”說著,仰脖子笑得臉上的肉團團一顫一顫的,“編得好,編得好啊!真不愧是淳於髡的傳人呀!好啦好啦,你先回去吧。你的事,待兩天我們還得向組織、人事部門請示一下。”
史桃婧科長把淳於男送出會議室門口,輕聲說:“我們會再研究一次的。耐心等著吧。一有結果,我會及時通知你……”
接下去又等了兩個月,還是沒有消息。
淳於男又去找史科長,說:“史科長,我知道您是個好人。我很感激您主持公道。我的事,局黨組研究了嗎?都一個學期過去啦?”
史桃婧科長委婉地說:“這一向王局長大概太忙,一個中心接一個中心,氣都喘不過來。幾次黨組會我提出來,他都說先擱一擱。王局長說,冷處理一下也有好處,安排太急了,與楊林體院領導的意見相左,弄不好,反而把事情弄僵了。
“難道王局長還要看餘俊生的眼色行事嗎?大、中專畢業生分配,屬於用人單位的職權範圍嘛。”
“我也這樣提過的。王局長說,體院畢竟不能得罪的,咱們地區還得靠他們培養體育人材呀。咱們差的是體育老師,還有體委、幾百家俱樂部、大中型廠礦,一些專業體育單位,都欠缺專業體育人材。具體到楊林體院,他們不需要遷求我們,而我們卻有求於他們。王局長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實話說吧,今天我都找過王局長了。他說,這事,他有點犯難,從個人感情上講,巴不得三天之內分配到位,但從長遠和整體的觀點考慮,又不能不緩一緩……“你呢,長時間窩在家裏守株待兔也不行。我知道你家裏困難,父母都是農民,有多少收入?這樣吧,你暫時去一中當個代課老師,待一陣再正式分配到位。怎麼樣?如果這樣,我就可以給你聯係好……“姑娘,以後嘴巴千萬穩當一點。淳於髡口才好,說話取笑也會注意對象,注意場合啊。我也讀過《滑稽列傳》的,那個身高不過五尺的怪老頭,無論是捏故事,還是講笑話,都是有所圖謀的。他的故事常常常隻是正題的引子,或比興,譬如他講那隻大鳥……可你呢,那邊諷刺了校長,這邊又………”
“又怎麼啦?”
“沒什麼……其實,一收到你的擋案,為了對你負責,我就和政工科兩個人去你們學校,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和你們那個‘愛新覺羅喳’談了一個晚上。他可是個好人……誰說沒有森林之王?餘俊生就是楊林體院的森林之王,‘枉賠糠’就是咱們局裏的森林之王。你能不承認?你以為你是森林之王?……”
淳於男說:“謝謝您的教誨。我就先當個代課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