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陪她聊了會兒天,聽她回憶過往。
她翻出從前的紙質照片,拿起一張我和顧斐初中競賽獲獎後的合影,說: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想當初我和你媽媽待產時就住在一間病房裏,你就比小斐晚了一天出生,這一眨眼,就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
「淺淺吶,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漂亮,小斐他爸當時可喜歡你了,抱著你,你不吵也不鬧,安安靜靜的就知道笑。」
「後來長大一點,你和小斐天天粘在一起,我們幾個大人還說這長大肯定會在一起。」
我得體地笑了笑,順著她的話說:
「阿姨,這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當不得真。」
她拍拍我的手,嘆了口氣:
「是小斐沒這個福氣,如今和你差距也是越來越大,倒是配不上你了。」
我輕輕笑了下,本意是想說這種想法不對:
「阿姨,沒什麼配不配的,重要的是兩個人是不是走在同一條路上的人。」
她大概理解錯了意思,對我說:
「我聽小斐說他在準備考研,學校就是當初高考時的目標院校,正好也是你讀大學那個城市,到時候……」
我溫聲打斷她:「阿姨,我要出國留學了。」
「還有,我已經有男朋友了,還沒來得及告訴我爸媽。」
恰好顧斐從外麵回來進廚房洗手,我們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但他背對著我,靜靜地站在那兒。
許久都沒有動。
空氣安靜了幾秒,顧斐媽媽許是為了緩和氣氛,問起我的男朋友。
我微笑著說起與他相識的過程。
是和我一起參加競賽的男生,溫柔清醒,謙遜律己,本碩博連讀,每年都拿國獎,參加的各種比賽也都獲了獎,會書法,會下棋,還會打架子鼓。
然後我將手機打開,找到一張他在學術論壇上發表演講時的照片。
看完我對她說:
「他是我很喜歡的人,也是我的同路人。」
話題終結在了這裏。
後來回去的路上我莫名想起站在洗手臺前挽起袖子的顧斐,小臂上有著淡淡的傷痕。
那是洗去的紋身。
瞬間,像是時光交錯。
曾經草稿紙上被劃了無數道橫線卻依舊明顯的名字,是他和江秋言開始的信號。
如今手臂上淡淡的紋身,卻已成了他們結束的標誌。
那場青春裏突然迸發的荷爾蒙,也終於如潮水般褪去了。
11
我和顧斐之間的糾纏,到這裏差不多就結束了,曾經我的確對他選擇另一條路後將會麵臨的命運很期待。
我想知道在如今這樣每一個上升渠道都充滿無數競爭者的情況下,他會如何走到前世的高度。
更想知道花費無數心血培養了他十多年的家庭,又要怎樣再支撐他重新追夢。
我得承認,我就是希望看見他在這條路上過得不好,來證明我前世的行為是正確的。
但我也知道,我的確是做錯了。
狄更斯的《德魯德疑案》中有這樣一句話:
「最好的禮貌態度就是不要多管閑事。」
一旦管了,是要負責任的。
所以這次我擺正自己的位置,沒有再擅自幹涉顧斐的任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