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是兩年。
很漫長嗎?
會比付玦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無趣生命更漫長嗎?
應該不會吧,畢竟鏡中的溫奢玉甘之如飴。
而付玦隻覺得生命漫長又無趣。
……
付玦從鏡中出來時,蒼白的月色依舊靜靜落在他身上。
鏡中那麼長的一切,原來也不過瞬間。
付玦想起在鏡中看到的人。
說著奇怪的話,露出奇怪的表情。
閉上眼睛的時候,她的模樣依然清晰地出現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唇角輕揚,眼眸微彎,帶著燦爛的、狡黠的笑意。
他想起她說過的話。
不是對付玦說的,而是對溫奢玉說的。
她一臉嚴肅,一本正經。
“小玉哥哥,有沒有一種可能,哇達西是前來拯救你的馬猴燒酒!請你對我尊重點,立刻上供四菜一湯,好嗎?好的!”
“哇達西”似乎是代指“我”,她說過很多次類似的話語,付玦能總結出。
但“馬猴燒酒”是什麼酒?
付玦沒有喝過酒,在很久遠的曾經,他似乎曾用酒清理過傷口。
他對酒的認知來自於幼時。
溫雅喝過,醉酒後會哭會笑,會說很多奇怪的話,仿佛連求生的本能都要拋棄。
付玦不能理解,但他知道,喝了酒之後很危險。
危險的東西應該毀滅或遠離。
可是在他再次嚐試尋死之前,他忽然想嚐一嚐。
酒的滋味,是苦澀還是甘甜?是冰冷還是溫熱?
這大約是他這漫長的生命裏所做的……最奇怪的事情。
他在望月宮外那棵樹下找到了埋藏數千年的酒。
溫雅留下的。
殷紅的酒液像鮮血一樣,帶著馥鬱的牡丹花香。
付玦覺得有點像他的血。
也是紅色的,也帶著牡丹的香氣。
會醉嗎?
或許會吧。
他眼前有些模糊,連月色都不清晰。
或許也正是這種不清晰,才讓天上的月染上些許色彩。
他伸出手,像是要觸碰那一輪明月。
卻在月色映照下看到自己遍布傷痕的手,像是破碎的玉。
付玦從前不在乎這些,修仙界有數不清的藥物可以消除這些痕跡,可他沒有選擇使用。
隻是習慣而已。
就像他習慣了黑衣,習慣了疼痛,他也同樣習慣了那些疤痕。
可溫奢玉不是這樣的。
那個人會拿著藥給溫奢玉,也會不講理地占據他的身體給他療傷塗藥。大多時候她會偷懶嫌累,以“裸奔”為威脅,讓溫奢玉自己塗藥,而她在一旁監工。
後來,溫奢玉就有了那個習慣,不喜歡自己受傷,不喜歡自己留下傷痕。
因為想要得到她的喜愛,所以溫奢玉好像也開始學會愛惜自己。
付玦想,真奇怪。
連同他自己心底那種難堪與狼狽,還有說不清的情緒,一樣奇怪。
恍惚間,他伸出的那隻手好像觸摸到月色的溫度。
那種溫度會是鏡中溫奢玉擁抱她時索取到的溫度嗎?
像流水,也像焰火。
有個詞好像是叫……溫暖?
他仰頭看著月色,想起那個人的名字。
皎皎……
他沒有念出口,卻已經知道自己念出那個名字時的語調與聲音。
蒼白的月光仿佛勾畫出最鮮豔生動的景色。
在某個地方,桃花盛放,落英紛飛。
那或許是某個過去或未來。
但終究與他無關。
與他……
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