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曆八百二十九年。
距北寒大陸仙道門派隱遁,已過去整整三百年。新一代的修仙門派儼然已興起多時,不過卻被帝王世家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山河既定,戰亂已歇,可百姓的生活依然沒有改變,是以,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清流城,隸屬如今的夢璃國,位於北寒大陸西南部,被眾山環繞的一座小城,隻因有一條縱貫全城的河流,故此得名。
清流城南麵是一片巨大的荒原,再往南是無人踏足的汪洋大海,南隱歸墟,許多迫於生計的夢璃國百姓,大多會前往南部荒原采藥獵獸,開采礦石以換取錢財,來為繼生活。所以清流城便成了他們出發和歸來的必經之地,所有的補給都要在此進行,在荒原中獲得的東西也多數會在此城交易。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沿著自北而南的河流,兩側的商賈小店比比皆是,好不熱鬧。
傍晚,日已西斜,夜幕緩緩降下。小城的上方,升起了道道炊煙。
清流城的南麵盡頭,一間稍顯破舊的茶坊裏,此刻坐滿了剛從荒原歸來的人群。沒有嘈雜的叫嚷聲,大家都在小聲的議論著,有後怕的,有慶幸的,還有幾人臉上露出了憐憫的神色望向茶坊的角落。
角落裏昏黃的燈火映出兩條弱小的身影,年紀稍大的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身後背負著一把大劍,和他瘦小的身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對著眼前隻有十來歲的少年緩緩說道:“舞弟,不要太傷心,秦叔和秦姨也許是和那頭妖獸打鬥到了荒原深處,未必就是被...”他沒有說下去,隻是神情黯然的歎了口氣。“奚大哥,我知道,爹娘定是被那畜生害了性命,可我...我...我什麼也做不了,我好想變強,我要殺了它們,為父母報仇!”一字一字的從少年的口中說出,他抬眼掃了茶坊裏的眾人,眼神裏透著冷漠和寒意。
名喚奚飛虹的少年,伸出手掌握緊眼前少年稍顯顫抖的肩頭說道:“秦叔秦姨待我如同子侄,我便待你如同兄長,小舞,以後你就跟著我,我們一起變強,一起為秦叔秦姨報仇!”奚飛虹的語氣堅定無比。
天色漸漸黑了,一陣唏噓過後,茶坊裏的人群也慢慢散去,向著鎮子裏的客棧趕去。在這個窮人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世界上,沒人會在意兩個無依無靠的卑微少年。茶坊的老板,也聽到了眾人的議論,去南部荒原討生活的人,被毒草奪取性命,被猛獸吞食屍骨的不下少數,他也見慣不怪了,但是對角落裏的兩個少年還是生出了一絲同情,他拿了些飯菜,走到角落裏,說道:“人死不能複生,兩位小兄弟節哀,這裏有些飯菜,你二人吃下,今晚便在我這小店裏過上一夜,明早再尋去處吧。”老板說完便再不看他們一眼,關門打烊,歇息去了。
奚飛虹感激的對著老板的背影報了抱拳,“舞弟,一連趕了幾天的路,你餓壞了吧,快吃吧。”秦舞怔了怔神,收起了自己悲傷的情緒,盡量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眼眶,抬頭對著奚飛虹勉強一笑:“奚大哥,你也吃。”
夜已深,兩個孤獨的少年,相互依偎,在夢裏也許他們才能驅散這世間所有的寒意。
第二日清晨,茶坊老板發現兩個少年早已離去,他想不到的是,自己未來的命運會因為他昨日的一飯之恩而徹底改變。
奚飛虹和秦舞二人早早的離開了清流鎮,在荒原的邊緣豎了一塊秦舞雙親的木碑,隨後便沿著山道一路向北而行,他們打算前往夢璃國都天夢城,去尋師學藝。畢竟二人年紀尚小,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晌午才翻越了兩座山頭。看著秦舞發紅的眼睛,奚飛虹心裏也不是滋味,既然秦叔秦姨不在了,那自己就要保護好這個從小和自己一塊長大的弟弟。
二人正在路邊的一塊蔭涼的大石上歇腳,前方傳來了策馬疾馳的踢踏聲,不久數匹快馬在他們身前揚起一片煙塵,奚飛虹不禁抬頭多看了幾眼,心道這是向著清流城的方向而去。
他疑惑間,一群車轎疾駛而來,駕車的馬夫幾聲吆喝過後,馬車也離他們遠去。不多時又陸續走來一群人,多是一名長者帶著一名或幾名少年,足有百十來號人。看他們身著粗布麻杉,應該是普通人家,奚飛虹有些納悶,現在這時節,南部荒原的草藥也被采摘的差不多了,值錢的礦石隻有荒原深處才能挖到,沒有人會冒著生命的危險去荒原深處,可這一連幾波人馬都向著清流城方向趕去,想是城裏發生了什麼大事。不過自己剛從清流城行出半日,卻沒有聽聞到任何消息。
奚飛虹好奇心起,跳下大石,向著人群中一位年紀稍長的老人問道:“這位老伯,晚輩有理了,敢問你們這是要做什麼去?”老人看了奚飛虹一眼,見他身負大劍,便已知曉這少年是在荒原裏拿命搏生計的可憐人,便開口答道:“小兄弟,這消息估計清流鎮的人現在還不知曉呢,告訴你也無妨,聽說明日便是夢璃國天樞殿的仙人,十五年一次的弟子選拔考核,今年他們會降臨清流城,方圓數百裏得知這個消息的人都急著往這裏趕來,我們也是帶著自家的孩子前來碰碰運氣的,他們要是能被仙人看中,這輩子就不用像我們一樣貧苦一生,碌碌無為了。”老人說完,看向自家的孩童,眼中滿是期許。“多謝老伯告知,多謝....”奚飛虹連聲道謝,轉身拉起大石上的秦舞,便向著來路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