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顧鬱麟還求到他這裏來了。
他怎麼會幫顧鬱麟，他不落井下石都是大發善心了。
這樣吵吵鬧鬧的，又越過了一個冬天。
開春後，封禾大發好心地和封止行一起去看望王矅父母和馮宇奶奶。
封止行也是那時才發現，顧鬱麟居然一直偷偷幫襯著兩家人。
他以為住在象牙塔上的人，會看不見地上渺小的生靈，可顧鬱麟卻低頭地發現了人間的苦難。
這讓封止行對顧鬱麟還有點改觀。
如果他不繼續纏著封禾，那麼封止行還是很樂意幫幫他找找那個丟了的表哥。
去看過王矅父母之後，封禾還主動提出了要去看看封止行的父母。
那是封禾第一次和封止行去看望墓園裏安靜沉睡著的封止行父母。
封禾看著照片上微笑的兩人，扭頭看著沒什麼表情的封止行。
封止行隻有在這種時候，才會在封禾麵前收起笑意，安靜地看著墓碑，脆弱得像是會被風吹走。
“你爸爸，很了不起呢。”封禾從顧鬱麟那裏得知了封止行父親的死因，他開口道。
他看出了封止行和父親一點也不相似，但是他已經沒有那麼介意了，就算要怪，也應該怪那些大人，而不是封止行這個小孩。
所以，他才開口這樣說。
封止行扭頭看著封禾，眼睛裏有細碎的笑意，他問：“哥哥，你說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封禾抬手揉了揉封止行的頭，意外地發現封止行又長高了，已經比他高那麼一兩分了。
他忽然有點鬱悶，但還是說：“走吧，回去吧。”
封止行輕聲應了一聲。
夜裏，封止行做了個夢。
夢中，他又站在了那個天台上，他低頭就能看見如同螞蟻的人群。
風把他的衣物吹得鼓起，讓他覺得自己像是一隻會隨風飛走的氣球。
他知道自己在做夢，他看著自己尚且稚嫩的雙手，像記憶裏那樣打算跨出去一步。
可動作卻被身後熟悉的人叫停——“小行，回家吃飯了。”
封止行收回向前跨步的腳，回頭看見了那個熟悉的人——他的母親。
女人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站在天台入口，微弱的霞光裏，她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一如記憶裏那般。
封止行呆呆地看著女人，身體卻不受控製地朝女人走去。
女人牽起他的手，溫聲細語地說著今天做了什麼樣的好吃的。
而後兩個人一起準備下樓。
封止行在離開天台時，回頭看見了被地平線吞沒的太陽。
而後他驚醒了。
沒有任何理由地驚醒了。
他下意識地朝身邊的熱源靠過去——他和封禾還是保持著以前的習慣，隻要在家就會一起睡。
封禾被封止行的動作驚醒，他迷迷糊糊地發覺封止行正像小時候做了噩夢一樣往他懷裏鑽。
可封止行已經長大了，不像小時候他一直手可以摟著睡了。
於是封禾無奈地伸手拍了拍封止行的背，含含糊糊地說：“好了，隻是個夢而已，你呀還是像小時候一樣黏人，你這樣我以後結婚你不會真打算睡中間吧？”
封止行沒有回話，他在被子攬住封禾的腰，封禾也沒有掙紮。
封止行知道那不是夢，那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他隻不過在夢裏再一次經曆了一遍。
“哥哥，我害怕。”即便是這樣封止行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語氣可憐地撒嬌。
“不怕不怕，噩夢飛走……”封禾輕拍著封止行的背，哄小孩似的說著。
他以前經常這樣哄做了噩夢的封止行，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
封止行慢慢地閉上了眼，他想要是一切真的是一個噩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