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嶼醒來時,床的另外一半已經涼了。
若不是身上的酸痛以及某處因過度放縱導致的不適依舊存在,林嶼甚至懷疑謝寂然壓根就沒來過。
與謝寂然的關係像個迷。
他在喝醉酒時會抱著自己哭,讓自己別離開他。
但酒醒以後,又會用那雙如深淵一般深不見底的黑瞳看著自己,裏麵是遮不住的怨恨和欲望。
此時,林嶼已經懶得去揣測那個瘋子在想些什麼,他愛也好,他恨也罷,今日都將結束了。
林嶼起身,換了一件幹淨的襯衫,將屋子四處收拾幹淨。
本來還想收拾一下行李,卻發現在這裏住了幾年,屬於自己的東西卻少的可憐。
最終,他隻拿走了一瓶酒,一盒藥,還有一個在這滿屋子的奢侈品中顯得格格不入的掛墜。
林嶼避開別墅裏的保姆和管家悄悄地離開,走到了懸崖邊。
這裏實際上是國外的一座孤島,是謝寂然為他精心挑選的天然牢籠。
此刻在他的腳下便是拍打著山壁的海浪。
林嶼找了個塊平坦的地,坐在那一邊喝酒,一邊回憶著這短暫的一生:
十歲前,他是一個父母雙全的尋常孩童;
十歲,父親作為謝家的司機在車禍中死亡,母親也因為難產而死,於是林嶼來到了謝家,遇到了七歲的謝寂然;
十八歲,林嶼考上大學,從謝家搬了出來,謝寂然則進到了全市最好的高中;
二十一歲,林嶼大四,謝寂然在謝家的安排下出國留學。
那天晚上,十八歲的謝寂然來送了這個掛墜,什麼都沒說。
他一向不愛說話,那自幼那如被墨汁清洗過的雙瞳裏一直都刻著冷漠。
後來林嶼被卷入謝家的鬥爭中,之後又發生了很多事情,他們最終走向了反目。
謝寂然恨林嶼,恨這個世界的一切,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於是,謝寂然開始了一段漫長的對林嶼的折磨。
他泄憤或者泄欲也好,這些林嶼都能忍,但真正折磨林嶼的是孤獨和不自由。
林嶼想過逃,但逃不出謝家勢力的範圍,更逃不出這個荒島;林嶼也想過自殺,但每次都被謝寂然救了回來。
他說:“林嶼,你別想著從我身邊逃開,你說過會陪著我,所以我要下地獄的話,你也得跟著。”
後來,林嶼放棄了掙紮,在安靜孤獨中等著謝寂然的到來,而謝寂然對他的恨意也在減淡,似乎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然而長期的失眠頭疼,還有各種幻聽的折磨早已讓林嶼無法再忍受下去。
加上很長一段時間的順從讓謝寂然已經不像最開始那般盯著自己。
於是,他又一次找到了尋死的機會。
隻是在決定死的這一刻,他忽然發瘋似的思念十八歲時,那個話同樣不多,卻並不是瘋子的謝寂然。
所以他最後還是帶走了那一個被他裝起來,已經很久不戴的項鏈。
回憶到這,林嶼不再多想,拿出藥往嘴裏塞了一把,就著酒喝下。
接著,他毫不猶豫地跳入了大海裏。
如果重來一次,他希望離謝寂然遠遠的,離整個謝家都遠遠的。
海水灌進鼻腔,窒息感如期而至,頭疼的厲害,渾身上下也像是要被大海給拍碎。
意識很快混亂起來,耳邊也傳來各種嘈雜的動靜,仿佛有成千上萬的人在說話一般,無法辨別內容。
可在最後一刻,林嶼還是從那嘈雜之音中辨別出了其中一句不斷重複的熟悉台詞:“林嶼,你說過會永遠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