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三月自古以來便是*無邊。
那草長鶯飛之景自是春意盎然,然而他處卻也未必沒有此景。古今文人雅士卻獨獨齊讚這江南*,你道這卻是為何?
原來江南一帶閨中自古便有踏春之習,每每三月裏春風拂過,卻也必有香風陣陣。這江南女子最是眉目如畫肌膚瑩潤,更兼知書達理性情溫婉,無論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皆各有妙處,縱是於容姿上最下一流者,亦較他處多了幾分顏色,卻是因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六朝金粉江南之地的女子乃是集了天地之靈秀,骨子裏自帶一股風liu綽約之氣。
如此一來柳抽新綠,踏春之時,名門之女香車駛過,平常女兒閨閣密友攜手共遊,哪個不是精心打扮出十二分顏色來?隻聽得鶯聲燕語啁啾,隻見得輕羅彩袖微現,飄飄而來的自是隱隱香風,此等無邊*哪裏是他處所能見到?真個是此景隻應江南有了。
這一日正是陽春三月之日,眾閨閣踏春之時,這一日裏等閑男子本應莊重起來主動避一避嫌疑,然總不不乏自詡風liu之人希圖躋身眾美之間,生出一段風liu佳話,又不敢隨意冒犯,隻是裝作一派正氣,心中卻隻是但願為哪家小姐的“巨眼”所識。此種男子往往偶能騙得純真少女青睞,然那一種有見識的女子卻往往是不屑於顧其一顧的——隻是踏春之時諸女子心情舒暢,於是鶯鶯燕燕你來我往,少不得用那登徒子做了話題,於是你一言我一語,言談之語若是被那登徒子聽到,縱是不能即刻羞死當場,也當無顏見人了——按常理來說當是如此,然而這一日裏情形卻有些古怪。本應笑語嫣然的女子們一個個噤口不言,快步前行,竟是恨不能生出翅膀來遠遠飛過這一段路去,素來嫻靜的皆是滿麵緋紅,低頭垂目,脾氣剛烈的竟已經橫眉豎目向那罪魁禍首瞪去。
那罪魁禍首竟似渾然不覺,兀自說個不停,鶯鶯燕燕個個噤口不言,此人的聲音聽起來便格外清晰:“……這位紅衫小姐容貌是極好的,隻是上下不調——一雙玉腿未免嫌短了些,那位頭上簪了一朵蝴蝶樣珠花的,長身玉立真真好看,隻可惜麵上少許缺陷——鼻子竟似個哈巴狗兒……是了,若是和那位鞋上瓚著兩顆明珠的對調一下便好了,那一位身材樣貌皆是平平,原本沒甚看頭,隻是鼻子竟如美玉一般——唔,暴
殄天物……”
此人說著說著不知從何處變出了小小一白玉酒壺,又從袖裏掏出一對兒小酒杯,竟席地而坐,將一塊青石板當作桌子斟起酒來,那小巧玲瓏的酒杯經酒液一激在陽光下竟隱隱的流光溢彩——難道竟是寶物不成?隻見金色的酒液緩緩流入杯中,一杯將滿便有一隻白皙的手忽然而至,看那修長手指端起酒杯的姿勢很是端正,這是一隻有力的手,這樣的手若是拿起劍來想必遠比拿著酒杯更合適。眼下這隻手緩緩抬起,將酒杯送向唇邊,隻見那唇宛若塗了胭脂般鮮紅,唇形略薄似有刻薄之相,映得蒼白的臉孔更顯冷峻,一雙淩厲的眼睛直視前方,視線越過麵前的一幹女子像似在欣賞春日美景,又似什麼也沒在看。這人怎能是剛剛信口雌黃之人?可他又是誰,從何處而來?難道他竟一直跟在那人身旁而毫無存在感?若是如此像他這樣的人又怎能不引人注目?若不是如此這樣的一個人又是從何而來?這樣的人,這樣的景,就算是吳道子轉世也未必能一絲不差的描畫出來。
然而此時卻有人意在破壞掉這既奇妙又和諧的景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