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淩冽的寒風,吹散在這個死寂一般的季節,散亂了頭發,滄桑了破碎的心。
原本是你陪在身旁闖蕩天涯,然而就在那一抹別離間,一切都變的遙遠,一切都變作了不可能的奢求。
泥土,是誰殘存的花香,月夜,是誰舞動的身影,塵世,又是誰癡情的悲鳴,在漂浮,在搖蕩,在一幅幅虛幻的畫卷中,隨風湮滅。
孤寂的背影,破舊的披風烈烈,仿佛完全與這個凡塵隔絕。那一世英雄的氣概,頃刻間就這般瓦倒。你已不在,還有什麼值得我在此中留戀。你已不見,我又何苦再去爭這一世功名。一種想要逃避,或者說想要放棄的念頭不斷的占據了思緒。
烏江畔,滾滾的江水,似乎也在發泄著某種憤恨,激蕩起的萬千浪花,擊打著兩岸山石。遠處寬闊平靜的湖麵,映襯著兩旁的景物,模糊的看不清原本的色彩。唯有一條斑斕向東而奔騰而逝,蕩滌起層層水霧。朦朧中仿佛又出現了你的倩影,可是隻過了一眨眼的瞬間,思緒中又重新回落到變得陌生的現實,一切都已不再是最初的模樣。
又是一輪悲壯的廝殺,突圍而出的楚軍,將數不清的漢軍遠遠的甩在身後,隻是麵對著突如其來的烏江,無法跨越的阻隔了他們撤退的道路。項羽眉頭緊鎖的站在江邊,雖然他已堅定了放棄的念頭,但是他卻不得不為身後這些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考慮。昨夜還是一同衝殺的八百子弟,眼下隻剩寥寥的二十六人。怎麼不叫人惋惜,怎麼不叫人憤恨。
“我隻不過是想要打一片安穩的江山,傾城獻於紅顏,難道這也有錯,為何蒼天卻是如此的待我。是該怨恨不公,還是命運早已注定要亡我。從未有過的無力感,沒有你在我身旁,誰還能讀懂我的悲傷。”項羽望著流逝的江水,無奈的歎息,感傷著那些本不屬於這個鐵血男兒該有的愁思。
“項王,你看,好像有條船。”一個頭上纏繞著紗布,浸染斑斑血跡的士兵,走上前指著遠處平淡湖麵中的小黑影對著項羽說道。
被他這麼一說,項羽轉身隨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原本那些已經有些絕望的士兵們,此刻似乎又被重新點燃了生命,紛紛圍上來衝著江麵歡呼。忘記了生死,忘記了疲憊,所有人都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草般喜悅。
可能是聽到了呼喊聲,小船的主人緩緩地向這邊快速的劃來。小船並不是很大,但要是容下這二十幾人還是勉強可以的。當船靠在岸邊,看清撐船人模樣的時候,士兵們的眼中更是為之一亮。是的,撐船的正是烏江的亭長,跟項羽有一定的交情。如此看來,老天還並不是完全舍棄了他們,至少現在又讓他們找到了求生的希望。
亭長從船上跳上岸,對項羽拱手行了個禮說道:“項王,您受苦了。我是得到傳回的消息,說你此次出征遇難,特地前來等候搭救。”
“老哥有勞你如此眷顧在下,項羽在這謝過了。”說著項羽單膝跪地,向著老者行了哥重禮。
看著項羽這般舉動,老者著實吃了一驚,沒想到一向孤傲的西楚霸王,現在卻是如此的貪生怕死。雖然想是這麼想,但他還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於是他趕緊上前將項羽扶起,一臉的承受不起的表情說道:“大王這般,豈不是要折殺老朽。快快請起,老夫擔當不起。”
等將項羽扶起,老者接著說道:“此地不是我們說話的地,大王還是趕緊隨我一同回江東吧。”
項羽再次抱拳向亭長回了個禮,看了看周圍的部下,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項羽不識抬舉,隻是我是絕不會跟你離開。至於我這些部下,如果有想活命的可以跟隨亭長離開,項羽在這絕對不會說什麼,也不會阻攔。”
聽項羽這麼說道,士兵們很是詫異,紛紛向前想要勸說他改變主意。隻是項羽一揮手,完全不接受他們的勸說,他們也不敢再說些什麼,隻好在一旁幹著急,然後是一臉不知所措的看著項羽。
來此之前,亭長已經得到江東父老的重托,務必要把項羽安全的帶回來。雖然剛才對項羽有些輕視的看法,但現在聽說他不跟著一同回去,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項羽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隻好再次上前勸說道:“我們江東雖然很小小,可是還有一千多裏的土地,幾十萬的人口。大王過了江,不但可以在那邊繼續稱王,東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項羽眯起眼像是在回憶什麼,望著飄滿落葉的江麵,片刻之後苦笑了一下說道:“當年,我在會稽郡起兵,信誓旦旦的帶了八千子弟渡江。然而今天,他們一個也沒能回來。就算現在我跟從你回到江東,江東的父老們同情我,繼續立我為王,可是我還有什麼臉麵再見他們呢,我還怎麼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將士。”
亭長還想上前相勸,隻是項羽已經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他。雖然不明白為何他的心意竟是如此的堅決,但是亭長也隻好作罷,看著那個偉岸卻又掩飾不住有些落寞的背影,隻能惋惜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