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啊,那件事不管怎麼想都是誌鷹的錯吧。你這就叫做加害妄想。」
兔毛成把話說得斬釘截鐵,掃去了兔田心中的罪惡感。她的話中聽不出虛假或敷衍,字字真心。她不氣、不憎惡也不恨兔田。
一了解到這一點,他彷佛得到救贖,全身力氣瞬間流失。
「所以呢,你今天為什麼沒來?」
可是,這個問題再次讓兔田心中湧起罪惡感。
「……因為,我怎麼可能有辦法上台表演。我把學姊害得這麼淒慘,根本沒有資格站上舞台……」
就算她不氣、不憎惡、不恨自己,因為與自己扯上關係,導致她的精心傑作遭到蹂躪畢竟是不爭的事實。
他把兔毛成牽扯進來,又進而傷害她,怎麼可能若無其事地上台表演,她絕不可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唉,你真是顆頑石呢。」
她歎了口氣,一臉愕然。
「咦?」
兔毛成一副聽不下去的模樣,她聳了聳肩,回到乃香他們身邊,從放在那裏的畫袋拿出一張畫紙。
那應該是兔毛成為了在校慶展示所畫的畫——在兩天前,那張畫還沒完成,但現在已經是成品了。她一定是拿回家繪製,才能免於遭受誌鷹的毒手。
幸免於難的作品,同時也是她使盡渾身解數畫成的作品。
——劈哩、劈哩劈哩劈哩……
兔毛成突然撕起那張畫作。
「!」
她把畫紙撕成兩半,又疊起再撕成兩半,再把撕毀的紙張疊起繼續撕,直到撕成了如拚圖般碎小的紙片。
「這、這是在做什麼!?」
此時,如同要捉弄手足無措的兔田,一陣風吹過屋頂,兔毛成掌心裏的細碎紙片隨風翻飛。
紙片如花瓣般於夜空中飛舞。
難得沒有慘遭破壞的唯一一張作品——兔毛成親手把它葬送在夜幕下。
那不是很重要的作品嗎?那不是你使盡渾身解數畫出的作品嗎?——兔田投以控訴的眼神,但兔毛成則是毫不在意地高聲說道:
「你呀,你以為我被讀者批評過多少次作品無聊,被編輯退回過多少次稿子,被以為是同誌的前社員扯過多少次後腿?我是很生氣,不過別以為撕個作品就能讓我一蹶不振,我可沒那麼軟弱。」
兔田驚訝地倒抽一口氣,發覺自己似乎是想錯了。
「何況呪,我不是說過會『跟你並肩奮戰』嗎?並肩奮戰,指的也就是我會和你一起戰到遍體鱗傷。我在決定幫你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有這樣的覺悟了。」
她不隻是願意支持自己,在背後推自己一把,她還願意挺身而出,和自己共同奮戰——換句話說,她早有和自己一同起身攻擊,即使身負重傷也不足惜的覺悟。
「所以啊,兔吉,你要屈服還太早了哦。」
兔毛成的笑容顯得相當強勢,令他舍不得移開目光。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戰爭,這是場由你代表我們這些懷才不過的天才,挑戰這個混帳世界的重要戰役。」
兔毛成的語氣堅定,令他無比震撼。
「我想看到應該得到世人認同的能力與人格獲得正當評價。」
因為這個扭曲的世界,兔毛成無法在校慶獲得眾人肯定。
因此兔田更是非得挺身出戰不可。
消極地退下戰場算不上贖罪,現在更不是悲傷的時候。
為了證明自己踏在正確的道路上,就算必須跨過無數具屍體,也要正麵迎戰。
這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因為自己而傷痕累累的戰友。
「欸,兔吉,你就讓我們看看夢想實現的一刻吧。」
「——!是!」
沒錯,現在屈服還太早。
奮戰吧。
為了不喪失與這些人相遇的意義——
「哇哈哈!哭吧哭吧年輕人!眼淚會讓你變得更強,」
啊啊,真是的,真希望她可以不要說這麼丟臉的話。
他拚命地拭去因為眼頭猛然一熱、不自覺流下的淚水,抬起了頭。
「可是表演已經……」
他立定了戰到最後的決心,可惜事到如今為時已晚,畢竟脫兔的反擊分配到的表演時間早已結束,因此別說是當初預計登上的閉幕表演舞台,就連在人前演奏也成了幻影一場。
果然太遲了嗎?就算有決心也無計可施了嗎?他的心中不安,但這似乎隻是他多慮了。
「別擔心!早就幫你準備好最後的王牌啦!不過蠢了點,而且是個有點過火的把戲!」
乃香說著,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
「故事還不到結束的時候,來個完美的結局吧。」
阿金戴著拳擊手套,俐落地交換攝影機電池。
「你一定要給誌鷹這小子一點顏色瞧瞧,否則我就要動手殺人啦。」
小菊以分不出是玩笑還是認真的語氣脅迫道。
接著,兔毛成的嘴邊揚起狂傲笑意。
「好啦,那就放手一搏吧。」
看似與校慶無緣的淒涼校舍屋頂,一群懷才不過的人物正式展開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