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臉上有一道刀疤的中年人是濟寧衛下麵一個千戶所的副千戶,姓羅,奉命帶人趙家集值守,住在了趙家集條件最好的趙府。
自從無意中見到了嬌俏可人的趙欣月,羅副千戶就極盡討好,百般巴結,已經給趙欣月送了幾次禮物,令趙欣月不勝其煩,尤其討厭羅副千戶看她時那副色迷迷的眼神。
時至今日,朱瞻坦已經將圍捕李雲天四人的包圍圈縮小到了德縣境內,在德縣每個鄉鎮都派駐了濟寧府和濟寧衛的人,采用了拉網式的搜捕,逐門逐戶地進行搜查。
由於羅副千戶和濟寧府府衙刑房一名張姓司吏住進了趙府,故而趙府對李雲天來說反而成為了最安全的地方,誰能想到他竟然才在羅副千戶和張司吏的眼皮子底下?
“按照時間來算,如果太子路途順利的話,現在已經抵達了京城,再過幾天他們就會從這裏撤走。”李雲天知道羅副千戶對趙欣月沒安好心,眉頭微微皺了皺後輕輕合上了窗戶。
趙欣月今年正值豆蔻年華,羅副千戶竟然對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起了色心,足見此人的人品。
羅副千戶糾纏了趙欣月好一會兒才笑眯眯地離開,他這個人對喝酒賭博都沒有什麼興趣,唯一的一個嗜好就是狎幼,專門對那些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感興趣,每當濟寧城的青樓裏來了小姑娘他都要去捧場。
與濟寧府的那些官吏不同,由於濟寧衛沒有地方上的行政管轄權,故而羅副千戶也並沒有什麼撈錢的門路,為了滿足他的這點“小小的愛好”,隻能通過盤剝手下的軍士來獲得日常玩樂所需的錢財。
由於大明的軍隊采用的是屯兵製,即衛所士兵忙時為兵,閑時為農,且軍籍都是世襲的,故而衛所的軍士對上司的盤剝沒有絲毫的辦法。
按照大明軍製的規定,通常來說,邊疆衛所的軍丁平常三成人數守城,七成人數屯種;而內地衛所的軍丁平常二成人數守城,八成人數屯種,分批輪換。
除了守城和屯種的人數按照三七比例和二八比例外,還有四六比列、一九比列和中半等情況,依照當地形勢的不同而采用不同的方式,以田地肥瘠、地方衝緩為標準。
每一個軍丁都將從朝廷得到一份耕田,由當地官府供給耕牛、農具和種子,並按份征糧,成為了人們後來所稱的“軍戶”。
據《明太祖實錄》記載,永樂元年的軍屯產量已達2300萬石以上,不過這一數字有著很大的水分,因為當時大部分士兵耕種所得不足以支持他們半年的口糧。
除了軍屯外,還實行商囤作為補助手段,即按“開中法”,由商人在邊地幕人墾荒繳糧,以補充軍糧。
明太祖施行屯兵製的本意是好的,想要免去百姓的軍餉負擔,以及解決轉運糧餉的困難,實現軍隊的自給自足。
可惜的是,這也給了軍隊裏各級軍官以可乘之機,不僅肆意盤剝軍丁們的勞作收獲,而且還侵占他們的耕田,甚至虛報兵數私占朝廷下發的屯田,使得屯兵製逐漸遭到了嚴重的破壞。
而商囤亦因為豪右、將校無視“開中法”,大比例地獲取耕種的收成,使得商人的利益受損而逐漸廢弛。
李雲天早就知道屯兵製的危害,可這是明太祖定下的軍製,而且各種弊端現在還沒有爆發出來,被掩藏在看似繁榮的表象下,故而他不能輕舉妄動,主動去捅這個馬蜂窩,屆時恐怕要被軍中那些獲利的軍官所怨恨。
不過,要是這個羅副千戶不識好歹,想對趙欣月圖謀不軌的話,那麼李雲天不介意拿他開刀,要知道以羅副千戶的俸祿是如論如何也買不起送給趙欣月的禮物,這樣就間接暴露出頓兵製的種種弊端。
羅副千戶離開不久,趙欣月就氣鼓鼓地來到了閣樓,用手絹使勁擦著左手。
剛才羅副千戶竟然拉著她左手給她戴上了一個玉鐲子,並且一臉曖昧地撫摸著她光潔白皙的手背,令趙欣月感到一陣惡寒,使勁將手抽了回來。
說實話,這個羅副千戶為了討好趙欣月可是下了不少本錢,今天他給趙欣月的這對玉鐲質地上乘,至少值一百多兩銀子。
再加上他先前送給趙欣月的各式禮物,已經在趙欣月的身上花費了三四百兩銀子,也著實夠大方,不過如此一來也就留下了他盤剝下屬的物證。
李雲天沒想到羅副千戶色膽包天,竟然公然占趙欣月的便宜,可他現在自身難保,麵對趙欣月的遭遇無能為力,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希望羅副千戶不要做出過激的事情,否則事情可就麻煩了。
“玲姑娘,我來送水了。”就在李雲天好言安撫生著悶氣的趙欣月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院子裏響起。
一名身材粗壯的大漢拉著一輛水車走進了院子,一邊喊著一邊轉動著眼珠,滴溜溜地望閨樓上張望,眼神顯得有些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