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坦白(1 / 1)

父親坐在我對麵,一旁的丫鬟們都收起了剛才嬉戲的模樣,一哄而散各做各事去了。

連覃畫師也被跟在父親身後的管家引著走出荷新亭。

一時之間,荷新亭安靜了下來,隻剩下我與父親兩人。

“父親,我想跟你討個人來我跟前做事。”我就著父親麵容上留有短暫溫和的情意開口求道。

父親拂了拂手,心中了然道:“黃珊本是我為你準備的暗衛,她這時到你身邊照顧倒也不引人注目。”

“新琅,你是我新之誠的女兒,所以我奉勸你一句,萬事不可操之過急。”

“女兒明白。”

“你在我麵前總是一副乖順的模樣,可你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你的野心也是被我一點點喂大的,所以我很清楚你不是籠中獸,驚弓鳥,至於是毒蛇還是猛獸這一切都不成定論,”父親的語氣逐漸加重,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新琅,我隻求你記住一點,朝堂上風詭雲湧,暗波流動,連我都討不得半點好,你最好還是不要親自插手這些朝務事。”

“父親,女兒絕無異心,求日月明鑒。”我心下猛地一沉,顧不得身體上的疼痛,踉蹌著跪伏在地上,額頭貼地。

父親冷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你在心裏肯定恨極了我這個父親。”

“是,我確實恨你。”我抬起頭,正向注視父親此時不屑的眼神,眼神裏帶著幾分恨意:“我自小就恨父親你這個薄情寡義的人。恨你在寒雪天罰我飲冷水吃冷飯;在夏天炎熱之際將我罰跪在亭子裏,直到你小憩醒來之後,我才能得你的允上桌吃飯;恨你在我玩意正興的年紀關在小閣樓裏罰抄詩文,誦讀經義等等,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苦事都是你強加在我身上的,我多恨你啊,在你膝下成長的這些年,我吃過太多苦了。

你還總是一副我該受的模樣,你真是個道貌偉然,自得其意的偽君子。”

“所以你自然無法理解,明明是你為我提供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他人豔羨不及的身份地位,我對你卻沒有半點感恩戴德的心,反而對我那從出生到現在沒見過一麵的娘親思念至極。

正因為在你身旁,我感受不到半分做人子女的欣愉,才會把我對父母溫情的渴望與期盼放到先故的娘親身上,因為我見不到娘親,她也見不到我,不過我想娘親該是疼愛我的,才願意冒著生產危險生下了我。

隻是不知道午夜夢回的時候,你是否會對娘親感到半分愧疚,是否會夢到她一回。

畢竟,是她把你從泥潭裏拉出來,為此不惜與母家斷親也要保著你的官途坦蕩。”

我嘴角扯起一抹譏諷的笑意,娘親要是知道父親如今的官職應該會很欣慰,可惜了我卻恨他。

父親對我的這些話不為所動,隻有我提到娘親的時候,他的眉頭輕蹙了一下,繼而又恢複那副高高掛起的模樣。

我知道他心裏有娘親的位置,隻是這位置多大就不知道了,娘親因為生產之後身體本就虛弱,不幸感染風寒後,拖了幾日才找到一個大夫肯來為她醫治,不過為時已晚,不到一個傍晚的時間就散手人寰,留下嗷嗷待哺的我和在外任職的父親兩人在這世間相依為命。

這些年來,為他說媒牽線的人不少,都是世家未出閣的小姐,不過他一一拒了。

理由也很單一,發妻早亡,幼女尚小,恐誤蹉跎了佳人的青春年華,不宜再次迎親。

時間久了,坊間皆說新大人是個癡情人,其發妻也是命苦,要是活到現在,兩人準是一對佳偶眷侶。

他們不免為我娘親惋惜,同時又覺得我命好,該是千嬌百寵長大的小姐,怎麼樣都差不了。

屋外人怎會知窗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