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藍德大陸東南沿岸的凸崖,站在這裏如同站在巨大航艦的船頭,大陸的棱角就是船身,在無垠的海麵上,乘風破浪。
手持追蹤器的艾傑和立於他左右的伽瑞特與萊恩,好似釘在船頭的標杆,在暴虐的海風中一動不動!
天,是昏暗的。厚實如棉被的黑雲緊壓著海麵,不透一絲光亮,唯有電光滾現,雷聲湧動,才能借這刹那光華,看到不知深遠海的那一端,雲與水的鎮壓和反抗。
驚濤拍岸,細碎如流熒的水滴隨風而起,將浪花帶到了草地,卻把自己留在那起伏不定的枝頭,成為電光下散落的珍寶,雷聲下驚駭的淚珠。
“嘩……”一波征伐的海浪拍在這百米高崖的腰間,它甚至來不及休整,又被簇擁而至的後緩推上新的高度!
八條水龍卷拔海而起,如利劍捅入天際,拉扯著雲中電茫,頓時成為八柱屹立天地的燈塔。鳥群遠飛,野獸嘶嗚,它們都感到了災難的腳步,可崖邊的三人未動!隻因追蹤器上紅點依在……
八條龍卷來也快,去也疾,在厚雲中捅出一串陽光便無影無蹤,隨後天空憤怒了,它糾結起所有的力量,化為吸卷萬物的渦旋,似要將所有的海水吸去,卻又不堪重負的崩解了,讓冬日嬌陽在無所遮擋中肆意揮灑……
平靜下來的海麵,有如溫順寵物絨絨的毛發,輕蹭黑滑的礁石。陽光透了下去,它又如碧藍的寶石,用色澤的濃淺度量海的深淺,一個上浮的金色海膽吸引了三人注意,給自己加持了鷹眼術的伽瑞特歡呼著躍下山崖。
“他們出來了?”
萊恩與胖子艾傑對視一眼,也緊隨而下。法師有著飄浮術,墜入輕羽;騎士青色頭氣,代表是風,循如雨燕;商人體型渾圓,直墜地麵,遂如皮球由深坑彈起……
金色海膽衝上沙灘,變為冒著金光的蘑菇頭幽靈女孩,包裹在海膽中的三個人影顯露了出來:凱麗肩抗泰逖,原本紮在腦後的金發完全散亂開,濕露露的粘在她蒼白的肌膚上。
“天啊!我的寶貝兒,你怎麼了。”伽瑞特接過泰逖,將她頭枕在自己臂間,輕輕搖晃著。
“老頭,秦逖隻是溺水了,我剛才已經……”凱麗的聲音的低了下去。
“搶救過了!”四個字細不可聞,她發現此刻的伽瑞特聽不進她的任何言語,這個記憶中總是畢恭畢敬的老頭變得陌生,他蒼老的臉被焦急占據,他的眼中,他的口中,出現的全是秦逖,找不到半點凱麗!
“我也差點死掉了啊!”凱麗心頭在落淚,“為什麼比起泰逖來,你連眼神都難以奉送?我可是你的……”
你的什麼?主人?顧主?
凱麗發現一旦拋開身份,她的存在就變得無關緊要了。
“雯帝,這就是你想告訴我的嗎?”回憶一發不可收拾,那林海中扇來的巴掌至今還讓她臉頰火辣,她轉過身來與癱在沙灘的弗楠德並肩而坐,並調整好心情,開口道:“這是雯帝第二次救我了。”
沒有回應,弗楠德盯著手上空間袋,雙目呆滯。
“第一次是雪崩,我親眼見他被活埋,我以為他死了,結果他又出現了,以那種方式……”女戰士的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啊!”
凱麗突然尖叫起來,原來弗楠德的雙手不知何時按到她的肩頭,重泛光茫的血紅眼睛直視著她。
“你是說雯帝不會有事,對吧!立即回答我。”弗楠德需要肯定的答案,他感到自己脆弱心髒再也受不了任何帶有猶豫的安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