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往事如同潰堤般湧來,那一幕幕場景宛如蕩氣回腸的曲調,悠悠傳來,杜若錦心口又痛了幾分,幾乎支撐不住,隻得伸手在殘歌肩膀上扶了一把,歎道:“罷了,罷了,同生也罷,同死也罷,就這樣吧。”杜若錦睫毛微垂,上麵浮著一層晶瑩,朝錦親王說道,“不過,如若發生什麼事,請你放過惜人和惜情,他們還是孩子,與這些紛雜俗事無關。”
錦親王眉間跳動,神色略顯疲憊,一如往日般帶著笑容,說道:“本王盡力讓你如願。”
殘歌卻將杜若錦往高紙渲身旁一推,迅即抽刀抵在錦親王的脖頸間,速度之快令人以為閃過的身影隻是幻覺,低喝道:“她能不能如願我不敢說,可是恐怕你不能如願了……”
錦親王卻紋絲不動,嘴角上掛著淡淡嘲諷,說道:“傷了本王,你還指望他們能活著走出梁川嗎?”
杜若錦心裏緊了緊,思及如此便想要殘歌不可輕舉妄動,誰知便在此時,水凝煙一手掩著胸輕輕咳著從暗處走了出來,滿目病容,勉強朝錦親王笑了笑,說道:“王爺,凝煙當年想要助你奪位不成,反累及王爺貶謫梁川,終日再無歡顏。如今,王爺再起逐鹿雄心,凝煙卻是無力相助了,隻剩這病顏殘體,凝煙愧對王爺,如若不是念及雲裳念及尚小,凝煙隻怕早就去了……”說罷,又咳了起來。
錦親王往前一步想要扶住水凝煙,怎知被殘歌挾持住卻不能動身,隻得眼睜睜看著水凝煙滿臉潮紅搖搖欲墜,杜若錦看如此隻得自己上前扶住了水凝煙,身旁的高紙渲待察覺水凝煙眼神有異時為時已晚,手中暗器揮之欲發,卻唯恐傷及杜若錦隻得作罷。
水凝煙露出寬袍長袖中掩藏的匕首,抵在杜若錦胸口上,剛才的病容已是消逝不見,眼神悲狂,冷笑道:“殘歌,你快將王爺放開。否則,我手中的匕首同樣不會留情。”
錦親王猶疑了幾分,急切地說道:“凝煙,不要傷了她……”
水凝煙怔了怔,眼波晶瑩,像是溺水般非要抓住一塊浮木不可,掙紮問道:“到了這生死攸關的時刻,王爺卻仍然顧及她的安危,如若今日的此情此景換做了是我水凝煙,不知王爺會做如何的抉擇?”
錦親王似是有些艱難,終是說道:“她是本王的紅顏摯友,你是本王的正妃,本王一概視之。”
水凝煙聞言卻突然大笑了起來,笑聲淩厲而淒苦,說道:“好一個紅顏摯友,好一個一概視之,隻怕到了那時,王爺卻做不到了。”
水凝煙說著話,神色像是強忍著極大的痛楚一般,慢慢彎下了身子,杜若錦被她的匕首抵住胸口不能動彈,卻明顯感覺到水凝煙身心俱傷的絕望,終於,水凝煙似是不支,握住匕首的手指顫抖了起來。
杜若錦見如此,知道水凝煙斷是無力傷害到自己,正要伸手推開水凝煙的手臂,卻不妨高紙渲走近了,隻用了一分巧力逼得水凝煙後退了一步。
高紙渲長舒了一口氣,有些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杜若錦,伸手攬過杜若錦,想要將她護在身後。
高紙渲的手臂剛環繞過來,杜若錦見卻突然得感覺到他挺拔的身形一滯,手臂也在自己的腰間僵了一僵。
身後,殘歌有些失聲地喚了聲:“三哥……”
高紙渲卻揮了揮手,止住殘歌的話,說道:“殘歌,你趕緊帶她離開,我從邊關走時,曾召集了五萬精兵,讓他們在城外十裏處的擒龍坡紮營聽令,想必此時已經到了。目前那裏最為安全,你快帶她去吧。”
“三哥,我不走……”
高紙渲輕聲笑了笑,似是有些自嘲地說道:“殘歌,你知道三哥這十年來的心思,何不成全了我?這次,就當三哥求你,趕快帶她走,離開這裏。”
杜若錦這時已經察覺高紙渲話聲有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未見異樣,放下心來,這才說道:“高家人的性命還握在他的手裏,你就叫我這樣隨殘歌離開?我又怎麼可能安心離開?再者說,我們離開了,你怎麼辦?”
高紙渲撫了撫杜若錦的發絲,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閉目長舒一口氣,睜開眼睛時卻是冷冽無比的嗜殺之氣,低喝道:“你難道不知自己留下來是徒添一份負累嗎?你再不要以為,如今的我還肯豁出命來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