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白雲夢幻一樣輕輕浮動,城市的天空沒有一隻小鳥。
曾幾何時,李萍兒多麼想做一隻自由飛翔的小鳥,飛越千山萬水,尋求一方可以憩息的家園。在戒毒所裏,她似有歸宿之感,在這方清靜不染塵的小天地作著深呼吸,吐故納新,宛若坐禪的僧人。而她頭腦裏躁動的東西偶爾也會發作,外界的滾滾紅塵偶爾也誘惑著她。
夏雪每隔幾天要來探看她一次,她已不太顧及身份。李萍兒每天就沉浸在夏雪的來去之中,和夏雪在一起時,李萍兒有時興致大發滔滔不絕,更多的時候靜若處子溫雅不語,夏雪也很難說上幾句話,默默地坐著,任時光在身邊嘶嘶流過。這個時候,兩人似乎都沉浸在懷舊的情感之中,言語成了多餘。這樣過了一兩個時辰,夏雪總是驚訝一聲驚醒似的,傷感地離去。
沒有夏雪的日子裏,李萍兒就想象夏雪的一言一行,一嗔一笑,她看見夏雪變得像憂傷而茫然的醜小鴨,再不是冷豔傲然的白天鵝。她邊想邊心痛,不厭其煩樂趣無窮地咀嚼來咀嚼去,從白晝到黑夜,她的日子基本上是這麼日複一日地過下去。
喬喬也來看過她一次,喬喬是帶了女友小青來的,喬喬坦然地對女友說:“她原來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我曾想娶她,但我隻是自作多情……”女友很驚奇,她是個純真無暇的女孩,青春妙齡,涉世不深,滿腦子奇妙的幻想和美麗的憧憬,愛笑,愛哭。
看著小鳥偎人般偎在喬喬身上的女孩,李萍兒有些感動,仿佛找回了很久以前的自已。
“你的戒毒很成功,真是太好了!”喬喬聽了戒毒所工作人員的介紹,為李萍兒由衷地高興。
“祝你們幸福。”李萍兒淡淡一笑。她現在想來,其實她對喬喬是無愛無恨的,人就是這樣奇怪,不太在意的東西得失與否都無關緊要。
小青在認真地用水果刀削果皮,先給了李萍兒一隻。小青又接著削第二隻,她全神貫注,俏麗的臉蛋永遠浮著一種美好的微笑,李萍兒看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因為那種微笑隻屬於心無雜念纖塵不染的人,而她卻可望不可及,想到自己曾是純真女孩,她徒增傷悲。
喬喬問李萍兒:“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情緒正常嗎?”
“好象還行,”李萍兒歎口氣,把身子靠在牆上,“我真想在這裏靜靜地過一輩子……,我怕我一出去,又會管不住自己……”
“你還缺乏自信!”
“也許吧,可我真的忘不了從前發生的事……如果能忘記從前,那該多好……”李萍兒的目光迷迷朧朧。
喬喬笑了,“如今科學家在研究發明一種洗腦的藥物,能使人忘記了一切,但願早日成功……。”
“真有,就好了。”李萍兒也笑了。
小青削完蘋果,就無所事事地用纖手撐著下巴,眼睛溜溜喬喬又溜溜李萍兒,她聽不懂兩人在說些什麼,那些話似乎話裏套話,讓人費神。她就覺得房間裏氣氛有點沉悶,就去外麵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孩子氣地在一叢怒放的菊花前聞聞看看,開心極了。
小青銀鈴般的笑聲鑽進房裏,李萍兒滿臉感歎,說:“喬,你真幸福。”
“幸福這東西,我們身邊隨時都有,問題在於能不能發現它抓住它……”喬喬說了一句富有哲學性的話,他現在的確很幸福。
李萍兒迷朦的瞳仁對向窗外小小的天空,天空上什麼都沒有,她喃喃地說:“以後……如果你來……不要帶她來……”話是對喬喬說的。
喬喬輕輕點了點頭,他聽著女友輕脆的不染纖塵的笑聲,似乎聽懂了李萍兒的話意。
幾天後,李萍兒的情緒卻又在惡化。
李萍兒已不順從打針吃藥了,摜碎了針筒扔掉了藥片,吼叫著“我要海洛因!我要海洛因!”口吐白沫痛苦不堪。工作人員的經驗中,一個戒毒者經過了初期的穩定後又會毒癮複發,這是一種正常的生理現象。他們把掙紮的李萍兒捆起來,進行強製性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