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殿。

沉寂了一年的殿門緩緩打開,強烈的光線自門縫湧入,一道婀娜的身影逆光而來。

蕭鳶下意識抬手擋住雙眸,等了兩息才挪開手,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名巧笑倩兮的美婦人。

“吳錦時?你來幹什麼?”蕭鳶轉過頭去不看她。

“自然是來送你一程。”吳錦時舉著團扇遮住紅唇笑,“你不知道麼?鎮北侯蕭家昨日滿門抄斬,落地的人頭整整齊齊排成排,鮮血把午門的地都染紅了~”

蕭鳶瞳孔驟然變大,轉身暴起掐住吳錦時的脖頸,咬牙切齒道:“再敢胡說八道,我殺了你。”

窒息感撲麵而來。

吳錦時奮力地掰著蕭鳶的手,奮力說出一個個字節:“我,說,的,句,句,屬,實。”

蕭鳶漆深的眸子暗了暗,雙手從脖頸上離開,吳錦時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吳錦時幹咳了幾聲,昳麗麵容上掛著癲狂的笑:“蕭鳶,你全家都死了。通敵叛國,難道不該殺麼?”

通敵叛國?

蕭鳶怔了怔,上前抓住吳錦時的雙臂大力搖晃:“說,究竟怎麼回事?”

說出這句話時,她心中已有答案,隻是她還幻想著吳錦時是騙她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吳錦時厭惡地瞪了她一眼,櫻紅的嘴唇一張一合:“蕭家通敵,致我大周痛失燕雲十六州,不株連九族已是陛下開恩,你還有什麼不滿?”

“蕭家對大周忠心耿耿,絕無可能通敵叛國!”

“的確不可能,是這份罪需要有人承擔,而蕭家是最好的替罪羊。”

蕭鳶手上力道變輕,吳錦時即刻拍開她的雙手。

吳錦時湊近蕭鳶的臉,陰惻惻地說:“陛下恨你,恨蕭家,所以將你囚禁昭陽殿,將蕭家滿門抄斬。”

蕭鳶眸中閃過痛苦神色:“周恪的皇位都是我蕭家幫他奪來的!他承諾過,隻要我自囚昭陽殿,他會保我蕭家!”

“那又如何!若不是你,我早就同陛下在一起。”吳錦時大袖一甩,“陛下是說過保你蕭家,可通敵叛國之罪,陛下如何還能包庇?”

吳錦時起身,目光環視著殿內的一切,幽幽說道:“不過如今也很好,我是大周的皇後,你是大周的罪人。你馬上要死了,我今日便讓你死個明白。”

“你與陛下初遇,便是陛下設計的。所謂的兩情相悅,不過是陛下演給你看的一場戲,我與陛下才是兩情相悅。若不是為了你蕭家手裏的兵權,陛下豈會對你虛以委蛇?

“陛下感激蕭家幫他奪得帝位,可你蕭家把持兵權不放,陛下心中早已不滿!而你作為大周皇後,善妒,不把陛下當天子,陛下豈能容你,容你蕭家!

“是你不知分寸,是蕭家不自量力,妄想用手中兵權威脅陛下放你出昭陽殿。此等狼心狗肺的臣子,陛下豈能容!”

吳錦時的話如鋒利的匕首直插蕭鳶心髒,蕭鳶心中最後的惦念也消失了。

蕭鳶下意識喊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心髒劇烈抽痛,她蜷縮在地。

吳錦時拂袖而去,昭陽殿的大門再次合上,隔絕了生機。

過往一切浮現在眼前,蕭鳶此時才知周恪做戲做得有多好,竟瞧不出半分假。

原來所謂的美好初遇,不過是周恪自導自演的一場戲。那些瞞著陛下偷偷來往的恩愛時刻,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

可即便不喜她,不喜蕭家,周恪也不該將痛失燕雲十六州的罪責安在蕭家頭上。

蕭家陪太祖皇帝打下大周基業,世代為國征戰,如今卻落得個通敵叛國的下場。

一滴淚自幹涸的眼眶中流出,沿著麵頰落下,滴在地板上。

哈哈哈哈~

滿門抄斬。

爹、娘、哥哥、嫂嫂、侄兒……我對不住你們。

是我不聽話,非要嫁給周恪,使蕭家被迫支持周恪奪嫡。

是我害了你們,是我害了蕭家滿門,是我汙了蕭家名聲。

罪人蕭鳶,這就下去給祖宗賠罪。

若有來生,我蕭鳶,勢必殺盡周家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