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劍郎！”月姥姥坐著一張紅木椅裹挾著一股強勁旋風，卷進廳堂，穩穩當當地落在眾人麵前。“劍郎，二十年又見麵了。我本想在陰曹地府和你共會佳期，不想我倆情緣未了，我們還能在人世重逢。你想不到吧？”
“師妹，今天是我和夫人結婚紀念日。我們之間的恩怨，改天了斷。好嗎？看在我們師兄妹的情分上。”柳劍南的口氣似是懇求。
月姥姥環視一圈，道：“真是巧啊。既然是個大喜日子，我這老太婆就討杯酒喝。”說著，她手一抬，一個酒壺隔空被她抓到手中，再一提氣，運功吮吸，那酒竟直溜溜地飆入她嘴中。
柳劍南眼見師妹內功如此了得，心底止不住顫抖，情知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這麼多年積攢惜月心中的怨恨，或許在這個晚宴上會化作一團衝天的複仇怒火。“師妹，我們的恩怨隻關乎你、我二人。不得牽連其他人。”柳劍南道。
月姥姥仔細端詳著手中的酒杯，突地將就酒杯摔碎在地，厲聲道：“劍郎，你別忘了。二十年前，我曾立下毒誓，淩月劍重見天日之日，護劍山莊必成死地。你應該不會忘記，當年你是如何狠心一掌將我打下山崖。你當然也不會知道，我九死一生，啃樹皮、喝泥漿水，生吃野獸內髒，才活到今天。幸好老天有眼，助我內功大，不僅修複所斷經脈，還習得絕好輕功，才能攀上懸崖，與你重敘舊情。二十年來，你有了護劍山莊，還有美貌妻妾，有了乖巧女兒。二十年來，你該享受的都享受了。而我呢，你可體會過我在穀底暗無天日的絕望，可知曉我深入骨髓的寒冷孤獨。”
“我的確有負於你。這些罪責，我一人承擔。”柳劍南慘然道。
月姥姥一個飛身，坐到桌前，一掌拍下，整張桌子立即四裂開來。“你一人承擔？試問，我二十年來所受苦楚，你柳劍南一人承擔得起麼？”
“那你想怎樣？師妹。”自知毫無回旋之地，柳劍南想著在自家地盤，口氣就硬了起來。
“我要把你得到的，通通都毀掉。”月姥姥口吻平淡得透著令人後怕的寒意。
“師妹，這點隻怕我護劍山莊眾弟子不會答應。”柳劍南朝葉青雲看了一眼，示意他去率山莊弟子進來。雖然以眾敵寡，不甚光彩。但眼下形勢，為了妻女，柳劍南也隻得放下掌門風範，小人一回。可葉青雲似乎沒有領會師傅意思，竟無動於衷。
“嗬嗬……護劍山莊？劍郎，你倒蠻自信的嘛。我曆盡艱辛二十年，不僅是武功長進了，最大的收獲是，如今我從不做無把握之事。”
柳劍南還不太明白這話隱含的力量。稍傾，兩隊黑衣人魚貫而入，朝月姥姥作揖拜道：“弟子拜見月姥姥。”柳劍南滿臉驚慌，呼道：“青雲，快去傳眾弟子。”
“哈哈……”月姥姥仰天長笑道：“今天是莊主的結婚紀念之喜，山莊眾弟子當然也要飲酒慶賀才對。劍郎，你做掌門的，可不能如此刻薄。”柳虹見師兄葉青雲呆立不動，欲自行出去喚人，剛走出兩步，腿腳卻不聽使喚，整個身子軟綿綿地塌下來，靠在一張椅子上不動了。
“虹兒，怎麼了？”
“爹爹，酒菜裏有毒。”
“啊！惜月，你怎能如此歹毒？”柳劍南隨手拔出劍，一劍抵到月姥姥喉邊。可月姥姥視若無物，慢悠悠地說：“如果你還有力氣一劍殺死我，我惜月也認栽。”
“你！”柳劍南感覺體內真力正一絲絲抽離而去。
“3，2，1！”月姥姥漫不經心地數著，柳劍南的劍從手中掉落，接著是他整個人癱坐椅上，接著是上官氏，兩位妾。連作客的顏如玉和黛容亦未能幸免，二人早已癱軟在座椅上，幹巴巴地目睹著客廳裏即將開始的血腥屠殺。
所有護劍山莊的人都倒下了，隻有葉青雲仍紋絲不動地坐著。他坐得那麼筆直，仿佛眼前一切早已與他無關，他隻是個看客而已。“青雲，你？”柳劍南無力地質問。葉青雲閉上眼，流出一滴清淚，道：“師父，不能怪我。”
10．
“劍郎，人都是貪婪的。”月姥姥用手抬起柳劍南的下巴，道：“當年，你貪圖上官家的財富，硬要撇下我，而另娶上官氏。如今，你悉心教出的高徒，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比你更貪心，胃口更大。”
柳劍南怒目圓瞪地看著葉青雲。“過來，告訴師父，你想得到什麼？”月姥姥笑吟吟道。葉青雲麵無表情，扭了扭脖子道：“師父，你正值盛年，掌門之位定要盤踞多年。而我傷殘之驅，練成龍吟劍法已成奢望，很難接掌護劍山莊。與其等到那時，成喪家之犬，不如現在趁機謀取，或有一絲希望。”葉青雲非常坦然，沒有絲毫愧疚之心。”
“青雲，就為這個，你不惜當內奸，來暗害整個護劍山莊的人？”柳劍南無奈有氣無力，心中卻憤懣無比，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最寵愛的大弟子竟會謀害自己，說著，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一聽這話，葉青雲臉上浮現出滿臉的怨恨之意，一眼狠狠地瞪向柳虹，走過去，嘶聲道：“我和她從小青梅竹馬，幾十年的情誼竟抵不過她和顏如玉這小子幾天的相處。我為了護劍山莊，斷臂都在所不惜。而她呢，就因那小子長得比我英俊，便移情別戀，也不憐惜我斷掉的手臂。她無情，我無義。”
柳虹相當震驚，自己的所作所為竟如此深深地傷害了師兄，喃喃道：“師兄，我一直以來把你當哥哥看待。”
“是啊！你說得輕巧。”葉青雲一把提起柳虹，道：“今天，我就成全你和他吧。你們到陰曹地府去永世相愛吧。”說著，他將柳虹扔過去。柳虹重重地摔落在顏如玉身邊。
“哈哈……”月姥姥狂笑道：“葉青雲，你小子這事幹得漂亮。酥骨散放在酒裏，味道肯定是更勝一籌。”
“主要多謝月姥姥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