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夥飯之後的第二天，很多人都離校了。王小樂也收拾行李準備離開了。她和一個女同學早就約好畢業之後一起出去打工。兩個人都考上了研究生，打算利用這兩個月的暑假出去掙點零花錢。她們商量好計劃去省城一家大工廠做流水線上的臨時工——這家企業知名度很高，經常在學校裏發放招工傳單。
但這個過程是異常曲折的。
當兩個女孩一大早坐了兩個小時的大巴到達省城後，她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體檢的地方。現場很多人，兩人排了很久的隊才輪到。等體檢完，已經下午了，饑腸轆轆的兩個人在路邊隨便買了一點兒小吃填飽肚子。
體檢之後，還要等工廠的車來接人。她們就跟著人群，在一片草地上等待。炎炎夏日，又沒有多少陰涼的地方，兩個人被陽光炙烤著，焦急地等待著。然而工廠的車卻遲遲不來，兩人又熱又累，相互安慰著支撐下去。直到傍晚時分，兩輛大巴終於來了，人群一股腦湧進車裏。大家在陰涼的車廂裏，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而他們不知道，更艱苦的等待還在後麵。
工廠離體檢的地方很遠，車開到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領隊人帶著這一大群人下了車又走了好一會兒才進到廠區裏。一到地方，王小樂就傻眼了，在麵前開闊如大操場的場地上，人山人海，沒有上萬至少也有幾千人，都是像王小樂一樣來打工的，很多人也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這些人顯然已經等了很久了。
然而等待還沒有結束，領隊人把王小樂他們帶到其中一塊人相對較少的地方，讓大家耐心等待，還要等最後一批人到廠之後才會分配宿舍。
已經等了一下午了，不在乎再多等一會兒。況且，夜晚的涼風比白天的炙烤舒服多了。王小樂和同伴都已經餓得前胸貼肚皮了，兩個人輪流出去在附近買了一些食物和水，另一個人呆在原地看著行李。
然而，沒想到，這夜晚的等待比預想的糟糕很多。他們等了三四個小時，王小樂的手機沒電了，她跑到之前買方便麵的那家便利店，充了一會兒電，老板要了五塊錢。王小樂覺得被宰了，但是手機沒電比被宰五塊錢更可怕，她認了。
充好電回來又等了不知道多久，終於有幾個人出來說要分配宿舍了，叫到誰的名字上前去領入住單。人群沸騰起來，很多人都圍了上去。
王小樂和同伴在原地坐著，圍上去的人已經太多了，她們兩個擠過去也沒什麼用。兩個人就在原地豎著耳朵聽著，希望能早一點聽到自己的名字。
但情況很不利。念名單的人聲音越來越小，大概是被人群嘈雜的聲音淹沒了。王小樂聽了很久都似乎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看著被叫到名字的人拿著入住單紛紛離去，場地上等待的人越來越少，王小樂開始焦急起來。同伴的名字也遲遲沒有念到，她就跑進人群裏去了，一眨眼，王小樂就看不到她了。
又過了很久，同伴終於回來了，她拿到了入住單，先去辦理入住了。王小樂一個人等在原地。一直等到淩晨兩三點，名單似乎都念完了，王小樂也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
她疲憊不堪，心灰意冷。她沒想到這麼知名的大企業，招聘工人時竟然像個菜市場，自己就像一棵滾落在地被人踩來踩去踩得麵目全非的小白菜。經過這一天的折騰，王小樂想要放棄這份臨時工了，這麼混亂無序的招工讓她討厭這個地方，並且對這份工作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她甚至沒有上前去詢問一下念名單的人。她直接撥通了同伴的電話。
“一直沒有念到我的名字，我等不下去了。你在哪裏？我去你那裏湊合一夜，明天我就回去了。”
同伴告訴她房間號，她就拖著行李找她去了。
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那幢宿舍樓。幸運的是，同伴住的房間正好有一個空的床鋪，王小樂可以睡得舒服一點——她本來打算席地而睡的。
“你明天真的要回去啊？”同伴從上鋪伸下頭來問王小樂。
“嗯。這裏太亂了，我想回去做家教。”
“我也想回去，咱們今天在這兒睡一晚，明天就回去，咱們一起做家教。”
“好。”
兩人一拍即合，就在到工廠的第一天就計劃著打道回府了。
第二天，宿舍裏其他人都早早起床去上班了，兩個新來的也睡不著了，就跟著起來了。她們跟著人流找到了吃飯的地方，這個供應著幾萬人夥食的地方每家生意都異常火爆。她倆吃了早飯，又在周邊逛了逛，買了些路上需要的東西，就回宿舍拿上行李離開了。
昨晚沒睡幾個小時，在回平城的大巴上，兩個人都睡得跟死豬一樣。當她們睡眼惺忪地下了汽車，看到熟悉的平城汽車站時，兩個人像剛剛從外麵逃亡回來一樣，內心充滿了溫暖和安全感。
在她們決定下一步之前，她們先回了學校。學校裏還有少數人沒有離開。王小樂找到一個還在學校的同班女生，從她們宿舍拿到很多臉盆、風扇、席子等等這些必須的日用品——王小樂在去省城之前把自己的東西都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