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臨目光掃過沙發旁邊的小茶幾。
隻見那茶杯上有一台筆記本電腦,兩個文件夾,一本關於財務管理的書,還有半塊幹得掉渣的麵包……真是“有質有量”衣食住行。
竇尋把他的茶杯拿起來一看,發現裏麵的茶水早不新鮮了,帶著隔夜茶特有的深褐色,看不出好壞的茶葉在他杯子裏像一堆浮屍。
竇尋磨著牙數自己的呼吸,站起來把陳茶倒掉,洗幹淨被子,想給他接杯熱水。水剛接了個杯底,竇尋就感覺不對,再一看,飲水機的熱水根本沒開!
他暗自運了口氣,感覺自己就快“慫人壓不住火”了。
竇尋沒問徐西臨藥在哪,直接拉開了電視櫃下麵的小抽屜——以前徐家的常備藥都是放在那,徐西臨懶得蛋疼,新電視櫃跟原來那個一模一樣。
抽屜裏果然不出所料有個醫藥箱,兩盒藥打開著,一盒明顯吃得比較多的是止疼片,還有一盒普通的胃藥,在角落裏生灰。
竇尋陰沉著臉扒拉開止痛片,倒了兩片胃藥在紙巾上,一邊等熱水,一邊翻看藥片說明,結果發現幸好自己多看了一眼,那藥都過期一年了。
竇尋:“……”
這貨就這樣,在外麵居然還有臉裝出一副熱愛生活、熱愛生命的樣子!
“藥過期了你知道嗎?”竇尋拿著藥盒在徐西臨麵前晃了晃,隨後脫手往垃圾桶裏一扔,一屁股坐在徐西臨對麵,徐西臨斜靠在他簡易的“床上”,把自己蜷縮成了一隻蝦米。
竇尋看了他一眼,就飛快地轉移了視線,心裏怒氣衝天地想:“我他媽真是裝不下去了。”
我順應你的心願離開,以為你從此會自由自在,不必畏懼流言蜚語——
我無數次地回來找你,遍尋不到,差點死心,但是想一想或許你沒了我,真能過得更好,也就滿懷憤懣和不甘地接受了,拚命想活出個人樣來,想著萬一有一天,讓我再遇到你時,你不至於慶幸於多年以前不要我的決定。
現在看來,根本是浪費感情!
“你要是哪天猝死,都沒人給你收屍。”竇尋終於忍不住甩開他鍍了一層洋金的“成熟冷靜”,尖刻出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這時,飲水機的開水燈亮了,竇尋轉身倒了杯熱水,沒好氣地問:“最近的藥店在哪?”
徐西臨打了下磕絆:“呃……”
“算了。”竇尋怒氣衝衝地摸出手機,打開GPS,搜索附近,然後沒搭理他,自己下去找了。
徐西臨呆坐了一會,抬起一條胳膊擋住自己的臉,外麵竇尋“咣當”一聲摔上門。
灰鸚鵡對竇博士這種摔盆摔碗的沒素質行為嚇得飛到了吊燈上,清脆地叫喚了一句:“唉呀媽呀!”
以往它這麼說的時候,徐西臨都會笑,然而它今天嘩眾取寵地連叫了好幾聲,徐西臨都毫無反應。
鸚鵡就飛到了沙發上,歪著脖子看著他,想了想,又叼了兩顆開心果放在他手邊討好,見他還是不理人,它就殷勤地替徐爸爸把開心果嗑開了,不料嗑到一半,一不小心自己吃了。
它自己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自己這麼饞,有點愧疚,飛到一米遠的架子上,自我反省去了。
竇尋一路飛奔到了藥店,照著徐西臨以前吃的藥買了兩盒,藥店離徐西臨家大約有一站公交車的距離,竇尋連上下樓再查路線,一來一往沒有十分鍾,寒冬臘月裏跑出一頭汗。
到了樓下,竇尋才突然想起來,這玩意是徐西臨自己拿百度診斷的,根本不知道對不對症。他居然還給買回來了,簡直荒謬。
可是除此以外,他沒資格把那個荒謬的人扛進醫院,因為他不是徐西臨的什麼人,沒資格管他,連進他的家都要陰陽怪氣地問上一句。
分明是曾經被他抱在懷裏的人,現在卻一門心思地在他麵前裝模作樣。
竇尋頂著熱汗,掛著冷臉回到徐西臨蝸居的客廳裏,把藥扔在桌上。
徐西臨:“麻煩你了,對不起。”
“‘麻煩’我了。”竇尋諷刺地看了他一眼,心說,“我的人,把自己糟蹋成這樣,跟我說‘麻煩’。”
竇尋把臉一抹擦,將搖搖欲墜的“溫文爾雅”麵具往旁邊一扔,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四下撩了一眼徐西臨的客廳,漠然說:“你對不起真多,省點吧。”
他眼不見心不煩地轉頭跟鸚鵡大眼瞪小眼了一會,等徐西臨吃完藥,伸手一指,對徐西臨說:“你先躺下,我有話跟你說。”
竇尋有禮貌的時候,是個好客人,這會不高興了,卻讓徐西臨有點找回了舊時光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