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臨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我哥剛結婚沒兩年,孩子都沒有,我跟著當什麼電燈泡?”徐西臨一邊說,一邊掃了一眼他們仨的預備晚餐,皺眉,“大過年的,你們仨吃剩飯?”
老成振振有詞地強詞奪理:“初一吃剩飯是有講究的,代表年年有餘……”
“餘你個頭。”徐西臨把行李箱和鸚鵡往老成手裏一塞,又隨手扯下沾著雪渣的外套往門口一扔,邊走邊挽袖子,“生活品質呢?老蔡躲開,我看看冰箱裏還有什麼?”
老成:“……”
他頭天剛替姓徐的跟竇尋吹過,把此人描成了一個空虛寂寞冷的工作狂,還說他一天到晚除了吃速食就是四處應酬,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厭世的氣息雲雲。
結果正主今天就回來打他的臉!
老成憤怒地把被徐西臨踩了一堆泥腳印的門口拖了一遍,心想:“混蛋玩意,再多管你那閑事,我就是王八!”
徐西臨的腦子自從接了老成那條微信之後就沒冷靜下來過,恨不能把早幾年的廚藝進修成果淋漓盡致地體現一遍——隻恨老成家沒有那麼多材料供他發揮。
竇尋雖然有決心,但麵對鳥的時候比較勇敢,此時見了人,終歸還有點近鄉情怯,猶猶豫豫地下樓到廚房探了個頭:“我幫你做點什麼?”
徐西臨回頭衝他燦然一笑:“行,你會什麼?”
竇尋:“……”
徐西臨把外衣脫了,薄薄一層羊絨衫蓋在身上,像是隨意地搭在了一支會動的衣架上,分毫畢現地顯露出肩和腰的輪廓,他在這個年紀上,骨架已經定型了,背影滿是男人的穩重與挺拔,再也沒有少年的青澀感,可是回頭遞過來的笑容卻溫暖如初。
這笑容殺傷力實在太強,竇尋差點招架不住,無言了好一會,他才不情不願地承認:“……會炒飯。”
說完,竇尋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因為發現自己真是十年如一日地固守自我、毫無進步,無論是對徐西臨,還是下廚房。
徐西臨無奈:“去等著吃吧,這油煙大。”
回來放拖把的老成被他充滿縱容的眼風掃了個尾巴,立刻汗毛倒豎地貼著牆根走了,恨不能用拖把將姓徐的打將出去。
竇尋眼巴巴地看了徐西臨一會,不舍得走,可是“姥爺”花店就這麼一點空間,他還得照顧另外兩位圍觀群眾的心情,隻好戀戀不舍地坐回到客廳裏。
等飯菜一上桌,滿腹不滿的老成就原諒了徐西臨,並且感覺自己還能再愛他五百年。
沾了竇尋的光,他們仨湊合活著的單身漢總算不必吃除夕外賣的剩飯,徐西臨裝模作樣地坐下,斯文地拿著一塊毛巾擦了擦手:“今天時間不夠了,隨便做一點,你們湊合吃。”
老成看著素菜旁邊蘿卜雕的花,認為自己可能需要重新收錄“隨便”二字的詞條。
吃完飯,蔡敬自動起來收拾,竇尋則像靠近灰鸚鵡一樣,試探地坐在了徐西臨身邊,剛開始坐姿有點板正的僵硬感,後來發現徐西臨好像沒什麼反感,他才微微放鬆了一點,又忍不住起了一點貪心,假借找電視遙控器,碰了一下徐西臨的手。
徐西臨就偏過頭來看他——前幾次見麵,徐西臨鮮少正眼看他,當時竇尋隻是有點失落,但總體感覺還好,今天徐西臨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也可能是漸漸習慣了,又恢複了以前的習慣——竇尋跟他說話,他就靜靜地看著竇尋,專注的目光和深情的目光其實有點像,很容易讓人心猿意馬。
“鸚鵡這幾天沒怎麼說過話,是不是住得不太習慣?”竇尋不十分擅長跟人搭話,艱難地找了個話題。
徐西臨衝架子上的灰鸚鵡招招手,那大鳥就訓練有素地飛過來落在他胳膊上:“在家可貧了,可能是老成這裏它不熟,有點膽小——來,兒子,唱個歌。”
灰鸚鵡頗有竇先生年輕時候的習性,平時恃寵而驕,很會蹬鼻子上臉,但一旦徐西臨生氣了,或是因為什麼原因沒把它帶在身邊一陣子,它就開始強烈的不安,一不安就會變得很乖,特別能討人喜歡。
這會,灰鸚鵡唯恐徐西臨不把它接走,可愛得不行,讓唱就唱,還唱了個非常喜慶的“恭喜發財”……雖然中途跑調了。
徐西臨聽它又有點要拐到愛情買賣上的意思,忙喂了顆花生讓它去嗑。
竇尋伸手摸了摸它,鸚鵡很不滿意,然而由於正在賣乖,不便攻擊,隻好捏著鼻子忍了。
徐西臨卻忽然一把抓住了竇尋的手腕。
竇尋其實就是故意給他看手上傷痕的,可是徐西臨一碰,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輕輕哆嗦了一下,方才放鬆下來的腰又不由自主地僵了僵。
徐西臨臉色一冷:“那小孽畜咬的?”
鸚鵡頓時嚇得連花生都顧不上吃了,撲騰著翅膀飛到桌子一腳,戰戰兢兢地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