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蔥 家事(2 / 3)

杜阿姨一走,家裏就基本呈現出癱瘓狀態,每天徐西臨光琢磨吃什麼就要琢磨一個小時,外婆口味清淡,根本吃不慣外麵飯店裏重油重鹽的東西,以前徐進經常被她嘮叨,到了徐西臨這裏,她就不說了,因為知道這是難為他。

徐西臨叫了幾天外賣,發現外婆經常是笑眯眯地說一句:“這個蠻好吃。”

然後就不動筷子了。

老太太越這樣,徐西臨心裏就越不是滋味,隻好在網上查菜譜,磕磕絆絆地試著自己摸索。

在這方麵,多一個竇尋也無濟於事——他回來基本是來添亂的。

竇尋周末過完了考試周,早早回家宅著,兩個人光是研究怎麼不讓煮雞蛋在鍋裏炸裂“吐白沫”,就探討了一早晨,然後竇仙兒不知從哪摸出了天平、溫度計、秒表量杯等一係列神物,聚精會神地對著雞蛋折騰了半天,第二天上交了一篇從水溫、壓強等幾個角度討論煮雞蛋完整性的論文。

徐西臨拜讀以後笑得喘不上氣來,被竇尋按在起居室的沙發上咯吱,少年人不禁撩撥,鬧著鬧著又出火了。

竇尋尷尬地爬起來,徐西臨本來也很尷尬,可是這種情況,兩個人總不能大眼瞪小眼地對著臉紅,徐西臨隻好撐著臉皮,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屈指一彈竇尋的腦門:“這有什麼?你生理衛生課的時候肯定偷偷寫別的作業來著,晚上我給你補一課。”

竇尋聽了這番話,不知腦補了些什麼,驚恐地看了他一眼,跑了。

徐西臨:“……”

他隻好默默平複了一下呼吸,下樓去實踐竇尋的論文,煮了一半,竇尋跟著來了,不吵不鬧地搬了個凳子,拖著兩條長腿坐在一邊等實驗結果。

兩個人方才鬧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尷尬,這會誰都沒吭聲,隻有火聲和沸騰的水聲,一時靜謐極了。

蛋殼果然就沒有裂,出鍋的時候還全須全尾地保持了原始器形。

“有兩下子,我嚐嚐。”徐西臨矜持地誇了一句,同時小心地在鍋邊磕了一下,想剝出一個同樣完整的蛋。

結果剛開了個口,蛋清就流了下來。

徐西臨:“……”

怪不得沒裂,原來是沒熟。

倆人禍害完家裏最後一個雞蛋,隻好一起去買菜。

徐西臨花了八十塊錢,從二手市場買了個平把帶變速的小賽車,克服了他出門就打車的臭毛病,不過小賽車外形炫酷,不怎麼實用,前無車筐,後無後座,不能帶人,買了菜還隻能掛在車把上。

他們倆輪流騎車,剩下的那個跟著小跑,菜還好說,雞蛋卻是不肯跟著他們這樣顛沛流離的——徐西臨碰見紅綠燈忘了有雞蛋這碼事,瀟灑地一別車把,當場甩出去一顆,竇尋騎車不看路,車飄逸地從一個淺坑裏飛出來,又一顆粉身碎骨。

“等等,等等!蛋黃都沾你褲子上了,呃……”

“摘下來,別掛了,我手拿著。”

然後塑料袋和別的袋子纏住了,徐西臨用力一拽,兩顆雞蛋撞了個對頭,雙雙殞命。

竇尋看了看兩個人的狼狽樣,對徐西臨說:“你床頭上那本沒封皮的小說裏有個青魔手,我看你肯定有一雙‘滅卵手’。”

徐西臨順手把蛋黃抹在了竇尋雪白的襯衫上:“照樣行走江湖。”

幹完這缺德事,他抱著半袋雞蛋撒腿就跑,身後那死潔癖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怒吼一聲:“徐西臨!”

死潔癖竇尋騎著掛滿了菜的“山地小跑”開始狂追,一捆芹菜隨著他的飛速行駛全都挺立著做迎風舉翼狀,風騷壞了。

徐西臨被竇尋追殺了足足兩三站地,跑得快吐白沫了,終於被迫投降,他雙手按著竇尋的車把一通喘,話都說不清楚地連抱怨帶笑了一次。

笑了一會,徐西臨緩過來了,就笑不出了。

他伸長了胳膊,用力低下頭,用拳頭抵住了自己的額頭。

“太難了。”徐西臨想。

柴米油鹽的事太難為人了,這還隻是無所事事的暑假,開學呢?將來呢?

一個人自己過容易,可是撐起一個家哪有那麼簡單。竇尋察覺到他情緒突變,輕輕地問:“怎麼了?”

徐西臨沉默了一會:“我在想……要不要還是請個人來?”

竇尋沒發表意見,他很少考慮那麼多物質問題,反而覺得每天跟徐西臨這樣混在一起發愁各種雞毛蒜皮像過家家一樣,非常有意思。

抹得到處都是的蛋液開始泛起腥味,徐西臨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問竇尋:“我是不是隻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竇尋:“是啊。”

徐西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