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蔥 貪心(3 / 3)

徐西臨進入高考最後衝刺階段的時候,竇老師這個陪讀沒事就在旁邊鍛煉,他把雙臂伸直,兩隻手攥住棒子兩端,雙手轉鐵棒把掛著掛著重物的繩子一點一點放下去,再一圈一圈的轉上來,反複一百二十圈,歇五分鍾,再來一輪,據說是又能鍛煉腕力又能鍛煉臂力……不過徐西臨拿過來玩了一會,覺得這玩意容易得腱鞘炎。

竇尋不是一個熱愛運動的人,徐西臨懷疑他是被那天月半彎門口的事刺激到了,但一直沒敢問。

那天之後,徐西臨跟竇尋相處起來有些細微的變化。兩個人互相都有點小心翼翼,過激的肢體接觸和言語交鋒都收了起來,進而大幅度地減少了吵架的頻率,和平了不少。兩人各自探頭探腦地觀望“敵方陣地”,不知道下一步是戰是和。

後黑板的高考倒計時牌比衛生紙用得還快,一抽一抽,很快見了底,這段日子大考連著小考,考到最後,學生們基本已經對考試麻木了,人心漸漸浮動起來。

蔡敬每天來得最早,走得最晚,基本開門鎖門都成了他的事。

平時已經很早,周一則比平時還早——他要趁著學校裏沒人,把給羅冰的禮物塞進信箱裏。

這幾乎已經成了蔡敬的心理寄托,他叔叔越來越沒有人樣,每天要麼不見人影,要麼弄得滿屋酒糟味,蔡敬躲著他走,恨不能在教室裏打個地鋪。

徐西臨明顯消沉的那會,別人都生怕刺激他,隻有蔡敬心裏不以為然,因為徐西臨家裏畢竟還有個外婆,哪怕他媽沒了,他們家也用得起保姆,他也依然喜歡什麼買什麼,不用為了學費發愁,不用算計在食堂吃什麼省錢。

蔡敬好像是個在風雪裏露天長大的孩子,皮肉反複皸裂,長出一層又一層粗糲傷疤和死皮,已經失去了一部分對痛苦的感知能力。

蔡敬對著鏽跡斑斑的信箱鐵門歎了口氣,心想:“熬過這一段就好了。”

能考上大學,他的翅膀就算硬了,能自奔前程,擺脫現在的生活了。

蔡敬走了以後,一個瘦小的男生從旁邊的宿舍樓裏躲躲閃閃地溜出來——如果竇尋在,大概能認出他就是李博誌他們幾個在教二樓廁所裏揍過的男生。

他像個小耗子一樣躡手躡腳地來到一班班級信箱前,手裏攥著一根鐵絲,戰戰兢兢地對著一班信箱的鎖捅了一會。

信箱常年風吹日曬,鎖頭就是個擺設,防君子不防小人,被那男生幾下捅開了,他鬼鬼祟祟地四下看了一眼,把蔡敬方才塞進去的信封拿了出來,轉身跑了。

吳濤因為拿到了專業課成績,不用每天訓練,又因為臨近高考,家裏總算狠狠心拿了點錢出來,在學校門口給他租了個房,已經搬出去了,宿舍樓一霸李博誌最近心情非常惡劣,逮著誰誰倒黴,像他這種處於食物鏈底端的人,不能反抗,隻能迂回自救。

平時李博誌他們訓練起得早,每天會把他戳起來讓他給疊被子買早飯,男生早就注意到了每周一都來塞東西的蔡敬。他聽人說過這個小四眼,吳濤他們班的,特別會鑽營,到處打工,自己兼顧不過來,還找人替班。

高二下學期,吳濤他們輪流幫他值了將近一個學期的班,李博誌還在背後笑過,說吳濤仗義得都傻逼了。

“他肯定有錢。”偷了東西的男生想。

隔天晚上晚自習,蔡敬照常給自己加課,快十點才走,整個教學樓都空了,各班都熄了燈,他一個人從空蕩蕩的樓道裏走出去,一出教學樓,就看見幾個人聚集在門口。

蔡敬看了一眼,見是李博誌那一夥人。沒有徐西臨和吳濤他們在,蔡敬不想跟這夥人有什麼交集,低著頭權當沒看見,繞著他們走,誰知剛走出幾步,身後突然“哎”了一聲,一個東西從天而降,正砸在蔡敬麵前。

正是蔡敬給羅冰那封無署名的信。

李博誌大搖大擺地帶著人走過來:“我一哥們兒撿了個東西,是你的嗎?”

蔡敬腦子裏“嗡”一聲,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書包帶。

李博誌踢了踢地上的信封,似笑非笑地對蔡敬說:“別人拾金不昧,丟東西的總得表示表示吧?不過我也聽人說了,你手頭不太鬆快……這怎麼辦呢?”

李博誌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會,伸出巴掌重重地往蔡敬肩上一拍:“要不然麻煩你幫個小忙吧,就算咱們兩清了,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