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特意給他準備的。
竇尋憔悴了不少,這段日子比他自己準備高考的時候累多了,肝火旺盛完全有情可原,就衝這份默默陪伴的心,徐西臨就能慣著他所有的出言不遜。他趁竇尋起來倒水,突然從後麵靠過去,把竇尋抱起來顛了一下不算,還用力悠了一下。
竇尋嚇木了,水灑了一手,瞠目結舌地看著徐西臨。
“瘦了。”徐西臨說完就放下他,夾著那一遝珍貴的“學霸秘笈”,溜達回屋了。
過了足有兩分鍾,竇尋那太空漫步一般的反射弧才艱難地跑完了全場,他解凍出來,全身上下一百個地雷同時炸了個姹紫嫣紅遍地春。
大學裏談戀愛的人很多,學校生活人為地把青少年們本該連續的成長歲月劃分了幾個階段,弄得他們一個個都跟過關斬將一樣,隻有刷到新地圖,才能掉落新技能。進了大學的毛頭小子和黃毛丫頭們很快習慣了滿學校找教室,也習慣了談戀愛。一個暑假前還偷偷摸摸帶著幾分禁忌的“早戀”搖身一變,成了吃飯剔牙一樣稀鬆平常的事。
有的男生看見個長得順眼的姑娘,就要回來騷動一次,如果正好閑得沒事,就去追一追,跟買彩票似的,偶爾撞個大運把人追到,就可以衣錦還宿舍請吃飯。
竇尋覺得難以理解,因為很多人追的女孩都是自己根本不熟的,不熟的人,怎麼談得上喜歡不喜歡?
他們寢室二哥理所當然地告訴他:“為什麼不能喜歡?女孩嘛,不需要認識,一看就很喜歡,不熟也沒關係,等追到了自然就熟了唄,萬一性格不合再分,結婚的都能離,別說咱們隻是試運營階段,有幾對初戀能成?放寬心吧,隻要你自己水平夠,全世界都是備胎。”
發表完這番謬論,自稱“愛情博導”的二哥還不過癮,又指點江山地對竇尋說:“我分析你這種情況,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心裏有人,估計不是青梅竹馬也差不多,反正肯定跟你很熟,對不對?”
竇尋心裏“咯噔”一下,出於跟徐西臨一樣愚蠢的好奇,他問:“剩下百分之二十呢?”
二哥說:“不然那就是你丫有毛病,根本不喜歡女的哈哈哈。”
竇尋聽完,收拾完東西就從學校逃回來了,因為二哥瞎貓碰上死耗子,一針見血地點中了他有生以來所有的心事。
竇尋從小孤僻,看誰都是蠢貨,從沒有喜歡過誰的先例。
一開始,他隻是有點依賴徐西臨,因為別人都跟他涇渭分明,徐西臨是唯一一顆滾過了“楚河漢界”的意外,他就像一扇窗戶,開在了竇尋那堵與世隔絕的牆上,把竇尋一點一點地從他畫地為牢的小圈子裏帶出來。
後來,這種依賴漸漸升級,竇尋總是忍不住把注意力分到徐西臨身上,過一會就想觀察一下他在幹什麼,一段時間看不見就會不安,要是不巧知道他跟別人玩去了,心裏就會很不舒服。
再後來……竇尋發現事情有點不對。
他時常有種想碰一碰徐西臨的衝動,可是一旦對方主動靠過來,他又會有種戰栗的緊張。
竇尋鬼使神差地走進徐西臨的臥室,新換的門鎖鋥光瓦亮,握在掌心裏冰涼冰涼的。他倚在門框上,沒頭沒腦地對徐西臨說:“我希望你能來我們學校。”
徐西臨以為他鬧著玩,頭也不抬地說:“我考不上啊竇老師。”
竇尋默默地閉了嘴,心裏有股焦躁的渴望上下翻湧,牢牢地把他釘在原地,方才被徐西臨隔著衣服碰過的地方隱隱地發著燙,他茫然地注視了徐西臨一會,心想忽然不著邊際地想:“我想親他。”
這想法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竇尋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有點變態。
徐西臨正想找一首適合看書的時候聽的歌,發現竇尋還傻戳在旁邊發呆,疑惑地扭頭看了他一眼:“豆餡兒,你幹嘛呢?”
竇尋做賊心虛,飛快地撤回自己的目光,盯著自己的腳尖:“我是認真的。”
他心裏其實還有一句,“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學校裏沒有你沒意思”,不過這句就實在是說不出來了,他隻能欲言又止地任憑自己方才那句簡陋的表達孤獨地飄著。
徐西臨皺皺眉:“豆餡兒,你想說什麼?”
竇尋著魔似的直視了徐西臨的眼睛。
徐西臨莫名吃了一驚,拿著鼠標的手無意中點了個什麼,一個小黃網的廣告見縫插針地衝進了他的電腦屏幕,高亢的喘息聲毫無預兆地插/入了兩個人的麵麵相覷。
徐西臨趕緊手忙腳亂地關上。
再一看,竇尋已經跑了。
徐西臨看著自己半開的房門,心想:“可我真考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