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王民帶來的消息(1 / 2)

太陽已經西斜了,陽光懶洋洋的,沒有一絲熱度。小北風刮得倒是很猛,發出“柔兒柔兒”的尖叫聲,讓人感到冬天的寒冷。

王茂名自己在家喝了兩杯二鍋頭,就披著老羊皮襖出來了,老黃狗跟在他的身旁。

他順著楊柳村到三劉村的道路已經來回走了兩遭。這條道路他是再熟悉不過了,兩個相鄰的村莊為了這條道路沒少起了爭執。由於是土路,曾經有楊柳村的人挖路取土拉回家去積肥,是他王茂名在這裏蹲了好幾天,抓住拉土的人,又責令他從自家的承包地裏挖出土來把路修補好,自古以來“修橋補路”就是行善積德的事情,毀路可是要遭報應的。後來楊柳村的人又在路旁的排水溝裏種上了莊稼,這些排水溝常年無水可排,莊稼的長勢很好,但後來就發現排水溝越來越寬,而道路越來越窄。三劉村的群眾集合起來把種在排水溝裏的莊稼一夜之間就給毀了,幾乎引發了兩個村之間的一場群毆,還是他王茂名嚴厲地訓斥了自己的村民,把排水溝底的土翻上來,恢複了道路的寬度。

現在形勢變了,原來的道路已經無法承載現代化的交通工具。三劉村幾位開汽車、拖拉機的司機,每天回來隻能把車停放在楊柳村的親戚朋友家裏,然後步行回家。第二天再步行著到楊柳村開車。這些事情茂名不是沒有看在眼裏,他也強烈地意識到,這條道路應該盡快地拓寬,還要鋪上瀝青或者水泥。常言說得好“要想富先修路”嘛,作為一個幹了三十年黨支部書記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道路對經濟發展的重要性。但是,要占用楊柳村的土地,就必須給予補償,別說是為三劉村修路,就是國家修路,占地也是要給補償的嘛。如果我一句話都不說,就讓人家把地給占了,我還算什麼楊柳村的一家之長,我就是出賣土地的“漢奸”,我就是楊柳村的罪人!

想到這裏,王茂名覺得血管裏的鮮血沸騰起來。鄉黨委為什麼就不能把兩家集合到一塊兒商量商量,非要打壓一家呢?這現在已經不是人民公社時期了,“一平二調”那一套不興了,誰也不會無償地把自己的東西讓給別人,尤其是土地,這是祖祖輩輩的家業,一分一厘都不能退讓!世界上不是有為了爭奪一個荒涼的小島,兩個國家打了多年仗的例子嗎?這就是領土,是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是不能相讓的!

茂名在地裏蹲下身來,雖然在寒風裏,麥苗還沒有返青,但看著粗壯的苗杆兒,就知道明年又是一個豐收年。茂名拽斷一根麥苗,噙在嘴裏嚼了嚼,一股帶著青草味兒的苦水流進了嘴裏,茂名把這口水咽了下去,他覺得這是最香最甜的味道,一個一生都在土地上耕耘的農民,對土地和莊稼有著非常濃厚的感情!

茂名走出麥田,倒背著手往回走,他的思想在劇烈地運動著。修路看來是不可避免的了,鄉黨委會派誰來呢?鄉黨委手裏的底牌是什麼呢,他們在關鍵的時候會不會做出讓步,如果能夠讓步,又會讓多少呢?哎呀,要是知道他們的底牌就好了,我們講條件就會主動許多。但是,怎麼樣才能讓他們跟我講條件呢,如果一切順利,他們肯定不會亮出底牌的,那樣的話,楊柳村就隻能吃個啞巴虧了!也許他們根本就沒有讓步的打算,就是要強行修路?哼,天底下沒有那麼便宜的事!對了,我還有一招嘛,鄉黨委的那些前任領導可都調到縣裏去了,雖然有一些已經退休,或者退居二線了,但是還有很多在職的啊,而且他們的官都比林書記的官大。楊超書記現在是縣農業局的局長,對了,還有韓廣書記,現在已經是常務副縣長了。他們的話,你林書記不能不聽吧?

茂名為自己又想到了這個辦法非常興奮,竟獨自咧開嘴笑了。

天已經黑下來,茂名領著自己的老黃狗轉回了家。

老婆已經把飯擺上了桌,茂名打開酒瓶,把酒倒上,慢慢地喝起來。王彬匆匆吃了幾口飯,就出去找劉霞去了。

老伴看著王彬的背影笑了笑:“眼下這些年輕人啊,真是的,還有幾天就住到一塊兒了,還天天晚上往一塊兒跑。”

茂名咽下一口酒,笑眯眯地看著老婆的臉:“你應該為他們高興啊,要是他們誰也不願意見誰,還不把咱們給愁死?現在是什麼年代了,還能跟咱們那會兒一樣?”

老婆遞給茂名一根黃瓜:“喝你的酒吧,說我們那會兒幹什麼?”

茂名咬了一口黃瓜:“我們那會兒就沒有現在的年輕人自由唄,那時候要想見上一麵,該有多難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