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的玉帶繚繞在青石表麵上，一道寬厚高大的城牆橫亙在內城與外城之間。
一輛棕黑色的馬車行駛在瀧淵城的大道上，馬蹄急促的落在光滑的石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馬車之內，林塵全身無力的攤在座位上，冷漠的雙瞳直直盯向對麵的老者。那老者目中此時充滿了譏諷和得意，滿麵的皺紋遮不住臉上的笑容，正是王木匠。
為了得到聖賜，林塵不知設想過多少種自己進入內城的方式，但卻唯獨沒想到是這一種。
五年的寒窗苦讀，多少次的艱難嚐試，一切不過是為了進入儒院。林塵絕沒有想到自己會在一瞬之間勾結了妖宗，莫名的走到了儒院的對立麵。
若是可以選擇，他寧願沒有跟著二愣子去往儒堂，那麼如今也不會害得義父陷入生死的危機。
“吱……”
隨著馬車外一聲輕響傳來，林塵知道內城的城門已經開啟。
進入了內城，那馬車便是漸漸慢了下來。越過了些許奢華大氣的房屋，馬車最終停在了一個空曠的廣場旁邊。
太陽尚未升起，廣場之上，還沉陷在朦朦的黑暗中。
冥蒙之中，一座滄桑大氣的廟堂屹立在廣場中央，青璃瓦時而發出淡淡的微光，這便是聖廟了。
此時，聖廟前方早已趴伏著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群青色長袍的少年色彩飛揚的站在人群前方，目中緊張而又興奮，如同即將接受人生最重要的洗禮。
清風吹過，掀起了馬車前的布簾，林塵略帶複雜的目光瞥向了馬車外，嘴角苦澀的笑了笑。自己，曾經是多麼期盼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啊！
回想起三陽鎮上在戰士麵前徒勞的掙紮，林塵艱難的嚐試著扭動自己的頭顱，卻聽見一個威嚴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妖道的蹤跡嗎？而今聖啟在即，更有葉老坐鎮，隻為鎮壓城下大妖，你先帶著他退下吧！”
“慢著！”緊接著那威嚴的聲音，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那少年資質如何？”
“回葉老，他看到的，是無盡黑暗……”
後麵的談話，林塵沒有聽到絲毫了。眼睛變得越來越模糊，林塵迷迷糊糊中最後一個感覺是自己在向下走去……
手背觸及到冰涼的地麵，林塵漸漸清醒了過來。睜開眼睛，映入目中的是一片迷蒙的黑暗。隱隱約約，耳邊一個冰冷的聲音更是響起。
“一個凡人，本來有些天賦，但竟敢和妖宗勾結，簡直是自毀前途……”
勉強拖著軟弱無力的身體，林塵扶著身旁冰冷的牆壁站起。眼睛瞪大，試圖從方才聲音傳出的地方找到一絲光亮，不過卻是徒勞無功。
“妖宗？簡直可笑，我看這些所謂的聖儒才是妖。”身體深處再次傳來一股酸痛，林塵嘲諷一笑，開始艱難的沿著牆壁摸索起來。
隻是在他的感覺中似乎已經繞著暗室走了好幾圈，但卻沒能找到半點縫隙，連石門也似乎不存在一樣。
苦笑中，林塵抬頭，看著上空遙不可及的黑暗，拳頭捏緊，狠狠的擊打在了石壁上麵。
一個凡人，確實是沒有可能在那些修煉之人麵前玩出半點把戲的，林塵長歎了一口氣，沮喪的坐在的冰冷的地麵上，絲毫不顧及指縫間溢出的絲絲血跡。
腦袋靠在石壁上，林塵想起義父那張永遠板著的臉，一絲焦慮再次浮現在了心頭。
正在此時，林塵猛地一愣，他似乎聽到，一絲縹緲的聲音似是穿透了身後的石壁，傳進了他的耳中。
這聲音飄忽不定，又像是直接傳到林塵腦海之中，並且緊緊縈繞在他的耳邊，過了好久才散去。
“何為妖？”
就在林塵驚疑不定時，那聲音再次透過身後石壁傳來，依然是那三個字，隻是這一次顯得虛弱了一些……
差點驚得跳了起來，林塵猛地轉過了身子，失口叫到：“是誰？你是誰？”
“我？一個將亡之人……”那聲音似乎停頓了一下：“我且問你，何為妖？”
聽見這樣的回答，林塵稍稍安定下來，此時將兩手兜在長袖裏，輕歎一句：“盛極為道，衰極為妖，所謂妖，不過是強者對弱者的貶稱罷了！”
黑暗中，那聲音再次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久才狂笑開口：“好一個盛極為道，衰極為妖，而今王朝得勢，我道宗淪為妖宗，盛衰之理竟連一個稚子也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