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涼風吹不進青岩砌成的石牆,瀧淵城上下散發出一股古樸厚重的氣息。
大城方圓百裏,星羅棋布般的分布上百個小鎮。隻有倚靠著這千年的大城,人們方能抵禦荒野外莫名的災難。
毗鄰邊荒的三陽鎮上,文選帶來的熱潮已經漸漸平息,陽光透過雲層灑下,照在街頭一所頗為精巧的小院內。
窗前,一位十五六歲的清瘦少年筆挺的站在書桌前方,素白長袍上沾染了點點墨跡,在陽光映照下黑得發亮。
“年在誌學,不過是人生求學的開始,但卻是我林塵儒修之路的終止!”昨日儒堂文選的一切還曆曆在目,望著書桌上淩亂的紙筆,少年目中光彩慢慢消退,眼底開始流露出些許黯然。
誌學,不過是人生開始的十五歲,但儒院卻是以此為標準,擇選擁有儒道天賦的少年。唯有在十五歲前,於黑白鑒上畫下三寸筆蘊的人,方能進入儒院,修習儒術。
而也就是昨天,林塵在十五歲前的最後一次文選失敗了,在黑白鑒上,他連丁點的筆蘊也沒有畫出。
能夠進入儒院,是所有平凡人家的最高夢想之一,而儒院的文士,在眾多的普通人麵前,更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更是在傳說之中,儒院的大能可以飛天遁地,甚至高深處的聖人至境更是能揮筆鑄城,抵禦妖邪。據說,東文郡的郡城就是出自聖人手筆。
“人生來就是活在地麵上的,飛來飛去的多累,不如安安穩穩的守著那一畝三分地過日子。”林塵的那個木匠義父算是個另類,從小便反對林塵進入儒堂學習。
據他的義父林峰說,他當年在荒野中一眼就瞥見了身世神秘、根骨絕佳的林塵,並立刻認定了林塵在木匠技藝上天賦異稟,於是打算將一身技藝傳承給他。
想到如今算是遂了他的心願了,林塵不禁在心底苦笑起來。
“遺憾麼?不甘麼?”手中緊緊捏住那墨跡未幹的宣紙,林塵不禁想起了求學最初的宏願,想起了五年來的寒暑苦讀,也想起了夫子在文選後那冷漠的表情。
儒院位於瀧淵城內城,雖是所有讀書人心中耳熟能詳的聖地,但卻少有人能目睹其真容。一道赤玉青崗牆阻擋了凡人的目光,使得內城宛如禁地。
把手中宣紙捏成一團,林塵將其扔進了竹簍:“還有機會的,明天便是聖啟,憑借子君的天資,定能說服夫子。到時隻要能讓我進入內城接受聖啟,說不定可以突破桎梏……”
雙拳緊緊握住,林塵抬頭看向窗外,目中再次泛起些許神采來。他,在等待著慕子君的消息。
一道赤玉青崗牆隔絕凡人和士人的世界,凡人若是通過儒院或是戰院的考核,便能舉家遷入內城,這在人們口中,被稱作“入士”,成為文士或者戰士。
更是相傳瀧淵城內城中有一所聖廟,每一年都會灑下聖光賜福,而這便是聖啟了。
據說凡人若是能沐浴在聖光之下,則可驅邪去疾,甚至能夠延年益壽,故此內城凡人,往往長命百歲;而文生若是文采天資出眾,更能得到聖光青睞,一步登天。
“赤玉青崗隔絕了內外城,這也是我最後的機會了!”長歎一口氣,將目光探向遠處的山巒,林塵卻是猛地一怔。
視線所及,一輛青色的馬車迅速駛向遠方。
對於那馬車,林塵並不陌生,那正是儒堂夫子車駕,也是儒院的標誌。儒堂夫子本身便是儒院的弟子,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前來三陽鎮指導文生,這車駕林塵無論如何也不會認錯。
馬車迅速的化為了黑點,林塵心中開始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不會的……這定是其他鎮上馬車!就算夫子不答應,子君也會過來告別才是!”
隻是看著已經高懸空中的驕陽,林塵終是腳下一動,再也無法平靜,向著屋外走去。
正在此時,大門“吱呀”一聲自己打開了。
林塵麵色一喜,笑著開口:“子君……”
隻是話未說完,便愣在了原地。開門的並非慕子君,而是一個愣頭愣腦的黑衣少年。
那少年一進門,便對著林塵憨厚一笑:“林塵哥,縣城有個木匠要在這裏招徒弟哩!”
“二愣子,我問你,”林塵眼中升起一絲焦急,雙手緊緊抓住少年的肩膀:“儒堂夫子他們走了嗎?”
黑衣少年一怔,笑道:“剛走不久呢!子君哥此次要是進了儒院,就可以成為文士了,還能舉家搬到內城去住啊!”
乍一聽到這話,林塵心中頓時一緊,無力的向著後方退了半步。
隻是看著麵前少年目中滿懷著的憧憬,林塵的眼底煩亂和不解終是漸漸消散,最後化作了無盡的落寞。
“罷了,罷了!”林塵在心中苦笑:“反正義父許我五年時間已到,若是無法進入儒院,我也靜下心來傳承木工吧!”
想起外出一月未歸的義父林峰,林塵心中也不禁微微一酸,心中更泛起一絲擔憂。
不同於其他五歲便進入儒堂的書生,林塵從小就體弱多病。林峰為此便經常外出,為林塵獵來各類野獸的血肉補身,林峰每次回來,林塵都發現他的鬢角添了些許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