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朕所料,事出有因啊,傅軍,好一個漢子。”不知是讚歎還是欣賞。
第二日,朝堂之上,皇帝未親自臨朝,這可急煞了一班文武大臣。
隻是隨後的一道聖旨,皇帝宣筱竹禦書房覲見。
朝堂之上,眾說紛紜,各家之言,無一不存。
禦書房,皇帝召見大臣的地方,可是,今天卻不一樣,因為在這裏出現了一個抱著古箏的女子。一個從未在這裏出現過的女子。
素衫來掩麵,古箏懷中抱,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給朕輕彈一曲可好?”皇帝婉言道。
“小女子不敢。”筱竹輕言說道。
“這天下,乃朕的天下,你有何不敢?”皇帝之意很是明顯,這是我的地盤,我說的算。
“皖山亂難平,小女子意難平,恐擾了聖上雅興。”筱竹婉言拒絕說道。
“你真不怕我將你推出去斬了?我可是暴君。”皇帝似乎是怒了。
“如若陛下是暴君,那實屬皖國之幸。”筱竹看著那個自稱暴君的男子。
“如果我將你斬了,那傅軍會不會瘋狂呢?”皇帝似乎很期待底下女子的反應,和她對視著,生怕錯過了她眼裏的任何一絲波動。
隻是他失望了,徹底的失望了,古井無波的眸子裏,透著一股通靈之氣,絲毫沒有被他的話語所感染。
“傅軍,隻是一個有勇無謀之徒,不足道哉,隻是那攪動風雲的家夥,我倒是有點欣賞。”
“那你可敢與虎謀皮,除卻那個禍患?”皇帝笑著說道。
“有何不敢?”筱竹亦輕笑。
“好,一言為定!”皇帝笑了,不僅臉上的皺紋消失了,心底也是樂開了花。
“好,三日之後,我去皖山。”
眨眼間,女子那輕妙的聲音還在禦書房內回蕩,可是人卻沒了任何蹤影。哪怕是留下一個腳印。就像是來時一般,無影亦無蹤。
沉默了一會兒。
皇帝眉頭更加沉重了,提筆蘸墨,卻久久未能下筆。
似乎是在醞釀,似乎是在思索,不知道是何時,動了,一動則如行雲流水般暢通無阻。
放下那貧苦讀書人一輩子都不曾見過的紫檀狼毫,看著那墨跡尚未被風幹的一紙狂草,沉默不語。似是想要看透什麼,又似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站起身,輕輕歎了口氣,悄悄的走出禦書房,隻留下不會說話的一紙狂草於這靜默之中。
......
是夜,潘都如往常一般,沉浸在那各種繁忙的歡快聲中。
隻是,那自百花樓傳出的一道若來自九天的玄音將所有的喧囂與嘈雜都掩蓋了。
湖光瀲灩,飛鳥輕掠過,微風拂麵,走在那柳絲垂下的湖岸邊,遠處那涼亭中傳來的悠悠古箏,在暮色黃昏中伴著遲暮晚歸的小船劃過水麵而蕩起的一層層漣漪,一副悠然的漁舟唱晚圖景,出現在潘都眾人的腦海之中,哪怕是一點音律都不懂的農作人,也是看到了一番悠然歡快的場景。
整顆心都悠然陶醉在其中的人們,舍不得逃離這美好的畫麵。
清脆的鳥鳴之聲點綴著這份靜謐,月兒斜掛在樹梢之上,淡淡的輕霧將整個湖麵籠罩在其中,朦朧的像一個素衫遮麵的美麗女子,就如那百花樓中的絕塵筱竹仙子,渲染出的是一種朦朧的美感。
十分協調的春色讓人留戀,仿佛那醉酒的漢子放不下手中的杯子般,徜徉在春的海洋之中,遲遲邁不出腳步,夜色中的燈火,早已暗示著這已是妻子在門口翹首等待的時間了,隻是這春的美好太過讓人沉醉其中,哪怕是貪婪這一刻的享受也是好的。
星光灑滿青翠的湖岸,那悠悠古箏聲早已斷絕在暮色之中,隻是沉醉在其中的人們尚未察覺,此刻看著那滿天星河,披著星光,哪怕是不舍,也還是拖著遊離的心神,踏上了歸途,將那份映入眼簾的春色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最深處。
悠揚的古箏聲停歇了,整個潘都片刻之後才緩過來,這份春色,這份閑適,真的是太美好了,讓人難以忘卻。在潘都人心中留下了一個美好的印記,原來這世間,還有如此絕美!
一曲《太湖春》,震驚了潘都,無論是街景市民,還是那站在朝堂之上的達官貴人,亦或是那些個出賣自己心靈與肉身而謀生的人們。
百花樓中,那個來此住了不足一月的筱竹,默默的收起了古箏,香汗淋漓,沐浴更衣後,感受著那份發自心底的恬靜。
而站在那書院石書前一聲不吭,皺成川字眉的皇帝看著那石書上出現的四個大字。
十麵埋伏。
驚歎?沒有!
隻是略感憔悴,那禦書房案桌之上早已風幹的四字狂草,與這石書所敘,何曾有一點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