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並不熱鬧的一條小巷裏有一座兩層小樓,整個樓都是火紅的顏色,而窗欞是鬆石綠,這樣亮眼的色彩在一眾暗淡光景裏顯得格外不同。
顯眼的綠色窗欞被人悄無聲息的推開了一條縫,那是一個皮膚極白的年輕男人,他眼睛細長上翹,嘴唇豔紅,他鬆垮的穿著一件天青色的長衫,右手拿著一杆玉色長煙槍,從約莫三指寬的窗間縫隙裏往外看著。
有人敲門,男人換了個姿勢不慌不忙吸了口煙又慢慢吐出一個煙圈,彎起一條腿踩在窗邊道:“進來吧。”他左臂支在膝蓋上,左手托著腮歪頭看向門邊。
門外走進一個高大的男人,穿著一身鉛灰色短打衣服,劉海很長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少爺,白家仙人換了。”
窗邊的男人一頓,放下腿,嗬了一聲笑了,細長眼尾上翹著有些天真的樣子:“那老怪物終於完蛋了?
窗邊的人唔了一聲,懶洋洋的仰起頭靠在椅背上,右手托著煙杆子閉著眼道:“那小貓還有這本事?”
高大的男人說:“有人幫她,有一個不清楚什麼來頭,還有一個…那龍沒死。”
閉著眼的男人猛然睜開雙目,坐直了身子看著眼前的高大男人:“確定?!”
高大的男人點頭:“小肆確定。”
年輕的男人伸手關了窗,笑得彎了眼睛,轉頭朝著小肆說道:“小肆,把我顧離顧慎修的名字散出去,咱們要迎個大人物。”
小肆問道:“爺,確定?那龍好像跟那位藏著的關係不淺。”
顧慎修吸了口煙,吐出一個圓圓的圈,伸出食指穿過那個煙圈,隨然一揮,煙圈就消散了,他笑著,細長的眼尾上翹著,像一隻吃飽肚子的小狐狸,側頭去看小肆,笑彎了眼睛:“他山之石,可以為錯。我就是要攪亂了這煙霧。”
顧慎修頓了一下又道:“小肆,我要帶周安來了。”
小肆全身猛的一震,但很快穩住身低頭道:“離少爺,您要帶誰不必和我說。”
顧慎修側目看著小肆很久沒說話,他知道小肆心裏慌亂的時候就會喊他離少爺,不著痕跡都去看了一眼小肆然後吸了口煙淡淡道:“你的心思…我還是看得出來,總要知會你一聲。”
小肆低著頭道:“爺,你不要對我心軟,那會讓我迷茫糊塗,我的感情是我自己的事,我從來沒有過奢望,我不需要回應,也請爺不必去想這事,不必為此費神,我不願意成為你的負擔,我的…我的這些從來都與你無關。”
多年前的一個夏天,酷暑中熱的人一陣陣犯懵,小肆已經忘了為什麼被罰,隻記得自己太陽底下紮馬步,眼前發白的咬著牙,一抬眼看著遠遠走來的一對父子,那孩子約莫七八歲的樣子,卻白皙漂亮的像集市攤位上他永遠得不到的瓷娃娃,這瓷娃娃穿著天青色的絲綢衣服,整個人在烈日下泛著光,一雙細長上翹的眼睛漫不經心的掃過了他,而後又轉過來看著他,過了不知道多久,那娃娃指著烈日下被汗水浸濕了衣服的小肆對身旁大人說:“父親,我想要他。”
小肆每次回想起那天都記不清其他人的樣子,隻有那白瓷娃娃細長的美目流轉,堅定地選擇了他。
而後,小肆成了顧慎修的暗衛。
小肆一直都明白,自己得不到的那隻瓷娃娃永遠也得不到。
顧慎修是他的水中月,他不敢驚擾不敢碰觸,擾了碰了那月亮就沒了,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捧著,隻敢低頭看著皎皎明月,已經心滿意足。
從未期望,沒有失望。
顧慎修放下煙槍又打開了窗,望著窗外毫無美感的街景:“隨你吧。”
……
賀蘭涯開了結界,椿大人剩下的力量以迅雷之勢蔓延開,土地上肉眼可見的變化繁榮,之前遠遠望去的死寂黃沙長出了綠色。
白商第二日拉著賀蘭涯神采奕奕的滿山跑動,蕭不辰緊張兮兮的跟著怕有閃失。
滿山藤蔓和奇怪植物退去後,露出了原本的樣子,他們很快就找到了白家的藏書樓。
進去的一刻,賀蘭涯就失望了,除了到處的塵土居然什麼也沒有。
白商嬌氣的皺著眉頭一手捂著嘴,一手在麵前揮動,蕭不辰從懷裏掏出手帕遞給白商。
白商接過手帕捂著口鼻往樓裏走。
賀蘭涯道:“一眼就望到底了,還進去是做什麼?”
白商回頭看他,一雙圓圓的眼睛瞪得更大一些,眼睛裏透著不解:“?這麼多書,都不用看看?”然後對著一側牆壁接著說,“咒術的書籍這麼多,為什麼不看?”
賀蘭涯和蕭不辰一臉震驚的同時看向對方。
蕭不辰先問道:“哪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