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安幻境(2 / 3)

這一去有一兩個月才回來,人回來以後就不對勁了。

先是府裏貓狗跑的不見了蹤影,後來發現小鳥再沒飛進過府,接著是井水變得又鹹又苦難以入口,到後來每個隨周員外去過東邊的人都生了怪病,慢慢死去了,死去時都是一臉驚恐,好似是嚇死的,折騰到最後竟然隻剩了周員外一人。

周夫人跪在地上哭:“夫君說他路過了一處大澤,當晚幾人露宿在旁,晚上他做了夢,夢見大澤裏的神明說會保佑我們,他醒了以後發現手裏有一個十分漂亮的粉色貝殼,以為神明顯靈,歡歡喜喜的回來了,之後……”

鳳棲想彎身扶起周夫人,又想到男女授受不親,坐直身子低頭道:“夫人起來吧,我已經確定是什麼妖孽在作亂了,現在先救人重要,其他的後麵再說。”

見老嫗扶著周夫人坐好,鳳棲接著說:“等下夫人就等在花廳,不論發生什麼也不要離開。”轉頭去看賀蘭涯,“這次你上。”

賀蘭涯右手手指並攏撐在臉頰邊,歪頭看著鳳棲,左手在桌子下麵撥弄他的銀發發尾,漫不經心的說:“我可不是什麼都上。”

鳳棲自然聽出賀蘭涯一語雙關,紅了臉有些惱了,瞪了他一眼,右手一閃出現一把極為古樸的木折扇,一下隔開他的手,第二下撥開他支起的右手:“不是說好了這次你出力我看著?”

賀蘭涯被他打了兩下也不惱,笑嗬嗬的說:“神君怎麼如此計較?除妖救人之事怎麼還要分你我。”

鳳棲見他又要無賴,也懶得跟他廢話,起身就往外走。

賀蘭涯看他好似生了氣,不好再坐著,拿起茶杯將裏麵的水揚到門外,隨後口中念咒,手上結印,將這花廳罩在了結界裏。做好後追著鳳棲就走,隻是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周夫人說:“周員外值錢,救命的酬勞夫人可不要吝嗇。”

周夫人看著他懵懵的點了頭,等看不到人影了突然和身旁老嫗說:“夫君應是有救了,隻是他倆人知道路嗎?”

鳳棲額頭神識發亮,一把老舊的木製折扇在手裏轉啊轉,尋著妖氣疾步往院內走去,走得越深那股腥臭的氣味越重,他厭惡的掩住口鼻,心頭煩躁。

在周員外屋外,賀蘭涯追上了他,語氣裏帶著埋怨:“神君走的也未免太快了,都不等人?”

鳳棲不想看他,盯著漆黑一團的屋內。

賀蘭涯見他神色不好,也不想逗他了,拽他袖口往後說:“鳳棲,這味道讓你惡心,不要往前了,蜃這種妖怪吞雲吐霧又是水裏的,我去就好。”

鳳棲瞥了他一眼,表情是一副你終於有良心了,後退幾步道:“說的對,快去吧。”

賀蘭涯本想鳳棲推脫一下他再衷心一表,兩人攜手一起,結果鳳棲根本不接,於是隻好一個人搖頭歎氣的往屋裏走。

蜃怪本身並不膽大,靈力低微,腦子也不好,多數也就是吞雲吐霧的變出一些樓宇,很少明目張膽攻擊別人,而這樣隨著人遠離住地更是從未聽聞,但是這味道又肯定是蜃怪,唔,有些奇怪,賀蘭涯念著奇怪一腳踏入門檻,然而就這一刹那,他知道,他輕敵了,這隻蜃確實不一樣。

鳳棲在賀蘭涯踏進門的一刻突然覺得不對,因為賀蘭涯不動了,他低著頭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不好。”鳳棲心頭大震,一躍就進了屋內,忍著那股子撲鼻的臭氣,一把揪出角落中周員外身後的蜃怪。

這隻蜃全身粉白色,與一般蜃怪不同,可此時鳳棲已經無暇顧及它有什麼特別了,木扇一敲便擊碎了妖怪堅硬的外殼,隨後按住它製造霧氣幻境的嘴,轉頭去看賀蘭涯。

賀蘭涯此時瞳仁豎立,整個眼眸如火一樣通紅,似乎在燃燒,臉上掛了淚,心口有光越來越亮,有東西要衝破胸口而出,那是他本命的武器,除非遇到極大威脅極端危險,本命武器是絕不會出的,本命武器一旦祭出對本人靈力是極大消耗。

鳳棲大驚,賀蘭涯看到什麼了?怎麼要把本命武器使出?什麼事讓他要拚命??他一時著急連木扇都沒有用,一拳打暈了蜃怪,又用力摔在地上,額頭神識大亮奔到賀蘭涯麵前喊道:“賀蘭涯!醒過來!”

賀蘭涯此時周身遍布靈氣,幾乎與結界一樣,鳳棲根本無法近身,於是他隻能大吼:“賀蘭涯!”

賀蘭涯突然抬頭看來,鳳棲以為他清醒,卻看見他瞳仁豎起發紅比剛才更甚,鳳棲心中一沉,顧不得其他,將折扇合攏在手中一轉,高高舉起猛然刺下,同時額頭神識大亮近乎白晝,全身金光乍現幾乎用了十成神力終於破開了賀蘭涯硬如結界的靈氣,之後收了折扇雙手用力按住他胸口紅光幾乎是嘶吼喊道:“賀蘭涯!!”

賀蘭涯聽到鳳棲聲音猛然驚醒,大吸一口氣,右手突現一柄刀,通體黑色,上有銀色紋路像山澗溪流,他越過鳳棲一刀將躺在地上的蜃怪頭顱砍下,又將它身子用刀釘在地上,之後大口喘氣,滿頭冷汗。

鳳棲駭然著,胸口猛烈跳動,輕聲叫他名字:“蘭涯,蘭涯…”

賀蘭涯轉頭看他,眼中豎起的瞳仁變回正常,緊握刀柄的手鬆了,黑色的刀堪堪消散成一縷煙回到他右手,消失不見,他走到鳳棲麵前,氣息全亂了,顧不上調息,一雙眼睛死死的看著他,而後雙手用力抱緊他,他嚐到了自己淚水的味道,鹹的苦的。

鳳棲被他的樣子嚇到了,一動不動任由他抱著,輕輕拍他後背,感覺賀蘭涯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似乎在害怕。

過了有一陣,賀蘭涯才放開他,摸著他的臉一遍一遍地叫他名字,鳳棲…鳳棲…鳳棲…

鳳棲看著他眼中淒然,心中一緊,抬起雙臂摟住他,摸著他腦後溫柔的說:“蘭涯,回來了,回來了,沒事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凝神調息,跟著我的呼吸。”

賀蘭涯此時已經冷靜了,但是他的手還在抖,幻境裏他看到鳳棲消散了,巨大的恐懼和痛苦讓他在一瞬間產生了瀕死的錯覺,甚至希望有人殺死他,結束這種痛苦,雖然現在幻境已經破了,可他心中陣痛尚存,他抱著鳳棲閉上了眼,顫抖著說:“鳳棲,別…別…”後麵的不知怎麼說出口。

鳳棲感覺他氣息穩了,慢慢放開他,仔細去看他神色,確定他已經沒事說:“蘭涯,我去看看周員外。”

賀蘭涯點了點頭鬆了手說:“我沒事了。”側頭看了一眼死掉的蜃怪接著說,“對不起,該留著問話的。”

“死就死了。”鳳棲一腳踢開蜃怪的頭,朝著周員外走去。

周員外畢竟隻是凡人,此時還沉浸在蜃怪製造的幻境裏不得脫身,他弓著身子側躺在地,身上已經被冷汗浸透了,眉頭緊緊鎖著,口裏喃喃說著什麼,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痛苦的狀態。

鳳棲蹲在他麵前,手指點在他額頭低聲念咒,有金光透過指尖沒入周員外額頭,周員外慢慢舒展了眉心。

周員外畢竟是凡人,這些時日被折磨的氣血全虧,傷及神魂,好在他自小養尊處優身體強過一般人,要不早該一命嗚呼了。

鳳棲扶起周員外放在床上,仔細看了看,沒有外傷,確定他隻是昏睡已沒有大礙,轉身走到賀蘭涯麵前,摸上他的臉,看著他皺著的眉頭,心裏後悔,餘光看了一眼地上的蜃怪,眼裏出現很少有的狠辣,隨後那蜃怪陷在一團火焰中燒成了灰。

花廳裏的周夫人遠遠就看見了鳳棲的金光乍現,結界消了之後,周夫人扶著肚子快步而來,被攙扶著都有些跌跌撞撞,她在床邊看著睡著的周員外臉色已經變得正常,不由分說跪在鳳棲麵前,感激之情無以言表。

鳳棲有些慌亂,平時這些場麵都是賀蘭涯去應付,他不太會這些,可現在賀蘭涯狀態不對正站在一旁沉著臉不發一語,鳳棲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了,急忙扶起周夫人說:“夫人有孕在身還是不要這樣,大悲大喜都不好。”側頭看了一眼賀蘭涯接著說,“麻煩夫人安排我們休息一下,其他的先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