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熊怨毒地道:“小子!我要你眼看著他們在你麵前慘死,而你卻無法動彈,無法去救他們……”
他又嘿嘿冷笑兩聲,道:“我要你飽受精神上的煎熬與肉體上的痛苦,而最後再死於我的掌下。”
石砥中臉上肌肉痛苦地抽搐著,他的牙齒咬得吱吱直響,好一會才迸出一聲道:“西門熊,你好毒啊!”
西門熊冷酷地一笑,道:“我要看著你全身經脈倒縮,然後在深深的痛苦裏慢慢死去……”
石砥中胸中熱血翻滾,忍不住“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西門熊正待點住石砥中穴道,卻不料石砥中噴出一口鮮血,正好全都吐在他胸前。他臉色一變,急忙退出十步之外。
但是他胸前已經沾上幾點血水。
他心裏一驚,腦海之中尚未判明自己是否會中毒,腿上已覺一麻……
低頭一看,那條金蛇已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撲了上來,在自己小腿之上咬了一口。
他心膽欲裂,大吼一聲,俯身揮臂,抓住那條金蛇用力往外一扯。
隻見他臉上青筋迸起,手臂之上一塊塊的虯肌,高高隆起,手指如勾,勒住金蛇的身軀。
“嘿!”
他大號一聲,硬生生地將金蛇撕裂開來。
扔去那軟軟的蛇屍,他立即頭昏眼黑,一屁股坐倒地上。
他深吸口氣,一把撿起掉在地上的白冷劍,毫不猶疑地向腿上削去。
他咬著牙,吭都沒吭地將整塊小腿的肌肉割下,血淋淋的連包紮一下的時間都沒有,便盤坐於地,運起功來。
石砥中看到這種情形,忖道:“我要在他運功完畢之前,便先將內傷療好,那麼,我才有機會替那慘死的三個老人報仇,否則,連我自己也將不保。”
他望了眼天蠍孫錚和天蛇劉龍,隻見他們臉上淚痕斑斑。滿頭都是暴起的青筋,顯然正在抵抗著內心強烈情緒的刺激。
這種情形很容易導至走火入魔,甚至氣血枯散而死。
石砥中心裏著急無比,他的腦際閃過不少念頭,但是卻全都要他站起來方能實行的。
他焦慮地喊道:“兩位前輩,你們趕緊定下神來,不要太過於激動,否則會走火入魔……”
天蠍孫錚嘴唇嚅動了兩下,臉上掠過不少表情,但是他終於克製住自己的情感,緩緩垂下眼簾,抱元守一,導氣歸元,重新又開始運功療傷。
但是天蛇劉龍卻臉現痛苦地搖了搖頭,他右手支地,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石砥中臉色一變,叫道:“你……”
天蛇劉龍臉色慘白,眼中射出怨毒的目光注視著西門熊,他理都沒理會石砥中的呼叫,一步一步地朝向西門熊行走過去。
西門熊仍自低垂著頭,雙手捧著小腹,運氣驅除體內的毒性,在他頭頂浮起一層淡淡的白霧,凝聚成一團,一點都不分散。
天蛇劉龍走了七步,喘著氣道:“西門熊,你好毒的心……”他嘴唇不停地嚅動著,顫聲道:“我要生吃你的肉。”
他低下頭來,拾起地上的白冷劍,緩緩地走到西門熊麵前。
眼望西門熊不聞不問的盤膝趺坐,劉龍慘厲地笑了一聲,舉起白冷劍,道:“我要割下你身上的肉來,一片片放在嘴裏咀嚼……”
他的聲音嘶啞而陰寒,裏麵蘊含無限的痛苦與仇恨。
西門熊全身一顫,緩緩地抬起頭來,望了劉龍一眼,又低垂下眼簾。
劉龍隻覺那股射來的犀利目光,使得自己心裏像是被利劍深空地插入一樣,不得一愕。
他咬了咬牙,以顫抖的手,握緊白冷劍,劈了出去。
西門熊突地冷哼一聲,右手中指疾彈而出,一縷尖銳的指風彈出,直奔劉龍“鎖心穴”
而去。
劉龍慘叫一聲,全身一顫,吐出一口血箭,便倒地死去。
西門熊嘴角掛著一絲冷酷的淡淡笑意,緩緩自地上站了起來。
他的小腿上很清晰地可以看見那塊傷疤,但是卻已不見一絲血跡。
他傲然仰視蒼穹,發出一聲高亢入雲的長嘯,嘯聲裏蘊含無限的得意。
石砥中睜著雙眼,望著西門熊那種不可一世的豪邁氣概,不禁心裏激起了爭強鬥勝的念頭。
他暗忖道:“我一定要打敗你,在天下武林的麵前,我要你滿身血汙地匍伏在我的腳下……”
他腦海之中,映著當他記憶剛一回複,便得悉東方剛將東方萍許配給西門熊為媳之事,頓時,他的心中滴著血……
西門熊目中神光暴射,獰笑一聲,側過頭來望著盤坐於地的石砥中。
他狠聲道:“石砥中,你不會再逃過今天了,從此,你將會自武林除名。”
石砥中雙眉聳起,默然不作一聲,腦海之中已閃過許多意念。
他曉得隻要容許西門熊走過來,自己的性命即將不保,毫無疑問的西門熊親手殺死自己。
一股求生的意念支持著他,使他想到了許多事情,他倏地厲聲叱道:“西門熊!你死到臨頭還敢如此狂妄?”
西門熊一愕,隨即陰沉地道:“這句話該要我向你說的,怎麼要你來告訴我?”
石砥中哈哈一笑道:“西門熊你可以察看一下你的‘商曲’、‘鳩尾’、‘膺窗’三穴,看看是否還有什麼異兆?”
西門熊目中射出狡黠的神色,他停都沒停,冷哼一聲,道:“你少在我麵前搗鬼!”
石砥中冷冷地瞥了了西門熊一眼,道:“你隻要稍為再用一點點力,必至氣血崩潰而死!”
西門熊猶疑了一下,臉色仍是十分陰沉,道:“石砥中,老夫行走江湖五十餘年,什麼驚險狡詐的事沒有見過,豈會被你這黃毛小子所騙?”
石砥中見西門熊有點色厲內荏,心知對方嘴裏雖然說不相信,實在心裏是有點疙瘩……
他理都不理西門熊,徑自閉起眼睛,暗暗運功療傷。
西門熊老奸巨猾,驟然見到石砥中如此鎮定,倒也摸不清楚對方是否真的在欺騙自己。
他曉得“商曲”、“鳩尾”、“膺窗”三穴是人身上的重要穴道,稍一差錯,必將真的氣血崩潰而死。
他暗自忖道:“我也不怕你搗什麼魔鬼,反正我隻要運氣查看穴道一下,便可明白是否真個穴道受傷……”
他深吸口氣,運起丹田真氣,直衝“商曲穴”。
倏然之間,他全身一顫,“商曲穴”一麻,真氣幾乎一泄。
他心中一驚,趕忙緩緩催動真氣,運過“鳩尾穴”再經“膺窗穴”,在這刹那裏,這兩個穴道都麻了一下。
他驚詫無比,不知何時這三個穴道竟受了傷,一時之間他愕住了。
石砥中運功繞體一匝,那些散落於脈中的殘餘真氣,都被他以“搜穴過宮”之法凝聚起來。
他一見西門熊被自己唬住,竟自真的運氣查穴,不由暗笑,忖道:“‘將軍手記’中曾載有藏土瑜珈術練功之法,上麵便有記載子午之時,人身的‘商曲’、‘鳩尾’、‘膺窗’三穴會不容氣血流過,在這短暫的半個時辰裏,真氣連闖三穴,必至經脈受害……”
西門熊一愕之下,趕忙放鬆全身,將凝聚的真氣緩緩運回丹田,然後盤膝趺坐於地。
石砥中見到西門熊已趺坐運功,知道這一下非半個時辰,西門熊不會覺察出自己是受了騙。他趕忙瞑目調息,催動真氣運行體內一匝。
約一盞茶的功夫,他睜開眼來,望了望天色,又看了一下仍自盤膝於地的西門熊。
他暗忖道:“若非剛才我太過傷心,以致損傷了經脈,那麼我決不會遭至如此嚴重的傷害,現在連原來八成功力也不能恢複,至多隻能運集原來的六成功力……”
一想到東方萍將被許配給西門奇,他的內心便有如被刀子割去了一塊似的,痛苦無比。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隻覺得自己一切的希望都已經幻滅,將來的一切美夢都已落空。
陡然之間,剛才的那一份淡淡的得意,與功夫未能完全恢複的難過,都已經不放在心裏了。
他站了起來,嘴角浮現一絲落寞的苦笑,茫然昂首仰望蒼穹。
在腦海之中,往事如同潮水一樣,洶湧地奔流而過,使得他的心靈再一次地承受回憶的煎熬……
他的眼角漸漸濕潤,視線漸漸模糊,不自覺地,又落下兩滴淚水……
冰涼的淚珠滑過臉頰,使得他神經一振,醒了過來。
“唉!”他擦了擦眼淚,歎了口氣,道:“英雄有淚不輕彈,我又為什麼要掉眼淚呢?”
他移開視線,喃喃地道:“萍萍,我隻得暫時忘掉你了。”
他痛苦地自感情的深淵裏掙紮了起來,將自己的意識帶回現實。
方一瞥見西門熊盤坐的樣子,他才想起了自己施計欺騙之事。
他走了過去,隻見孫錚臉色通紅,全身微微顫抖著,滿頭都是大汗……
他吃了一驚,趕忙伸出右掌,貼住孫錚背心,催動真氣,自“命門穴”攻入孫錚體內。
孫錚身子一顫,睜開眼來,石砥中沉聲喝道:“趕快澄清雜念,收斂心誌,抱元守一,沉氣丹田之中,否則即將走火入魔!”
孫錚心神一凜,趕忙棄開雜念,借著石砥中之助,靜靜運起功來。
好一會,石砥中籲了口氣,拿開貼在了孫錚背心上的右手,站了起來。
孫錚也呼了口大氣,自地上站了起來,他擦了擦滿頭的汗水,道:“謝謝掌門人的救治。”
石砥中揮了揮手,道:“你不必稱我為掌門人,我並沒有遇見碧眼尊者,也沒有得到毒門的傳授……”
孫錚訝道:“那麼掌門人你的雙眼……”
石砥中苦笑一聲,道:“為什麼我眼中會射出碧綠的光芒?”
他皺了皺眉頭,道:“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孫錚一時之間也摸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當他的目光稍為一轉,頓時臉色大變起來。
他悲憤地一嘯,雙掌一分,十指箕張,兩寸多長的指甲立時伸長起來,有似十枝小劍森立。
石砥中一把將孫錚揪住,喝道:“不要造次!”
孫錚一怔,立即怒道:“你幹什麼?”
石砥中抬頭望了望穹空,臉色凝重地道:“你千萬不能走上前去,否則你也將和其他四人一樣,被西門熊打死……”
他伸手到革囊裏,掏出五枝金羽,抖手之間喝道:“西門熊,看我金羽!”
西門熊聞聲睜開眼睛,已看到五枝金羽飛射而來。
他濃眉一聳,盤膝之式不變,平空移出四尺之外。
石砥中身形隨著金羽射出,他利用西門熊閃躲金羽之際,俯身撩起地上的白冷劍,順著斜衝之勢,一劍急劃而出。
飛旋的金羽回繞在西門熊的身前,他卻因聽了石砥中所說的話而不敢運氣發掌,故而一時之間,很是狼狽。
他剛閃開激射的金羽,石砥在一劍已經斜削而至。
“嘿!”
西門熊低喝一聲,雙膝仍然盤坐,上身斜側五尺,迅捷地讓了開去。
一道劍光在他胸前不足七寸之處劃過,石砥中悶喝一聲,雙足滴溜溜地一轉,劍尖圈起一個小弧,筆直地急射而去。
他這一式乃是“將軍十二截”裏第八式“將軍射虎”,劍式淩厲,快逾電光。
西門熊隻見眼前三支劍尖分指自己身上三個穴道,迅捷地刺了過來。
他還在猶豫是否要起身揮掌,但是劍尖已經距離他的左胸心髒不足四寸,急忙之間,他朝右一讓。
“呃——”他痛苦地呻吟了一聲,不及考慮,一掌拍出。
石砥中一劍刺出,卻被對方一讓,還未能刺中心髒。
他悶聲不吭,左手帶起孫錚,喝道:“走!”
劍尖深刺入骨,西門熊胸前立即流下鮮紅的血水,他狂吼一聲,站了起來。
望著石砥中飛躍而去的身形,他氣得吐出一口鮮血,飛身追趕而去。
在他胸上仍然插著那柄白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