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善緣孽緣皆是緣(2 / 2)

可宜主能等得,肚子卻等不得,況且就算慶安世即刻回來,又怎麼向公主開口?公主養著眾多舞姬有何用意我們也並非全然不知,豈會因我們而與王家作對。紙是包不住火的,我實在不能不驚。

宜主又道:“不過安世哥哥臨走前已許諾於我,這次回來便請大司徒出麵跟公主提親,大司徒還不知高平侯的事,高平侯的公子也從未把話說開,想來公主不會拂大司徒的麵子,如此便能兩全了。”

“也隻好如此,現下隻盼安世哥哥能早日回來。我們也要加倍小心,千萬別讓別人瞧出什麼破綻才好。”想到慶安世已安排好了一切,我便稍稍釋懷,可這一夜仍是睡的極不安穩。

翌日清早,宜主照例起身練舞。

陽阿公主愛舞成癡,不僅府中豢養舞姬眾多,後院設計更是精巧別致。院內四周栽滿各地移植的經年銀杏樹,棵棵都似炭盆般粗,枝葉橫生,遮天蔽日,以致雨落無聲。整個地麵由上好楊木鋪就,舒適且不打滑,終日在上起舞腳底竟也不生涼意。樂師座位齊齊兩排,成八字形排開,樂音上升散於銀杏枝椏之中,淡淡回聲無形使所奏之樂音色更加清亮。整個院落全靠燈火照明,另有坐席正對中央,專為賓客觀舞聽音所設。小小後院五髒俱全,實乃公主多年心血。

而宜主的《踏歌舞》更加匪夷所思。隻見宜主處一大鼓之上,肌勝晚雪,白衣從風,足尖輕點,瑰姿譎起,長袖交橫,翩翩起舞。十二位伴舞女子身著碧綠水袖舞衣在旁托映,舉袖搭肩,兀動赴度,指顧應聲,軼態橫出。宜主輕啟朱唇,婉轉迂回,有如鶯啼燕語,雲轉飄忽。歌曰: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此舞乃半年前宜主與慶安世踏青郊遊所思,宜主在鼓上隨風而舞,斂肩掩臂,鬆膝擰腰,擺背傾胯。若來若往,若仰若俯,時而翼爾悠往,時而紛飆若絕,舞姿層出不窮。更妙的是融情入景,美人歌舞相映成趣,一顰一笑,盡顯少女之婀娜。

雖已看宜主跳過多次,可每每重觀此舞,仍不自禁被吸了目光,隻是不知她身懷有孕,如此練舞會否影響身子。正思慮著,公主便命我出府采購。

其實公主府中家丁眾多,若說采購,實在不必尋了我去。隻是聽聞公主生母在先帝駕崩時位分尚低,按律本應歸母家,可偏又在先帝靈前殉去了,當今太後從此心裏便不大痛快。為著這個,公主在太後麵前也總說不上話。許是為了自保,公主多年來不惜花費重金尋訪美貌女子,收歸府中,悉心教導,以聯姻的方式結交朝中權貴,我與姐姐,便也在此之列。

三月前姐姐曾在街市上被高平侯王逢時的二公子看中,可姐姐已心有所屬,故一直借故相避。當今天下外戚掌權,其中以太後王氏一族尤甚,不僅太後兄長王鳳位列大司馬,其餘幾位表親更是同一日被當今天子封為平阿侯、成都侯、紅陽侯、曲陽侯、高平侯,人稱“五侯”,王氏榮耀可見一斑。我深知公主派我出門亦是為此,可公主之命不能不遵,越是無力扭轉乾坤,我心裏越是悶悶的,便隨意綰了個髻,也不施脂粉,隻有一搭沒一搭地走著。

長安街道繁華,我一路走馬觀花,行進間卻總覺身後似有人跟著自己。隻是唯恐看錯,便故意七拐八拐繞了些路子,左右確認之下,方知竟是高平侯府的人。姐姐有意相拒高平侯二公子不是不知,隻是今日這般跟蹤,不知又有什麼糾纏,思及此,我腳下便疾疾了幾分。

可我故作不經意一瞥,後麵幾人亦加快了腳步,我更加疾走,幾乎小跑起來,可眼看距離還是越拉越近,心跳的也愈發快起來了。慌亂之中,我不經意撞到一個男子,隻是事從權宜,也顧不得禮數,站穩身子便要走。

“無知草民這樣大膽,竟撞了人就想走?”男子身邊的少年似乎有些生氣,緊抓著我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