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驚鴻,醉芙蓉 01(1 / 2)

臨·慕

一眼驚鴻,醉芙蓉(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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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拉薩。

臨回南城前一晚,慕言蹊隻身來到八廓街。

夜晚,街上的人更多,藏族人和遊客混在一起,她逆著轉寺的人群朝著大昭寺門口的供燈室艱難的走過去。

供燈室門口有兩個穿著藏服的男人,她雙手合十對著他們微微施禮,跟他們說了明天要來點燈的事。

其中一人告誡她,“酥油燈每天早晨四點鍾就會被點亮,如果想要點燈,得早點來。”

慕言蹊聞言淺笑著禮貌應聲。

回到住處,她洗漱完畢定好鬧鍾,便早早睡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混沌中,她意識倏然清晰,摸索到置於床頭的手機一看,離鬧鍾響起還有半小時時間。

不可能再睡著了。

她在黑暗裏窸窣穿好衣衫,出了酒店。

西藏天亮的很晚,這個時候外麵很黑,頭頂上的北鬥七星清晰可見。

沿著天璿到天樞的方向,還可以看到那顆閃亮的北極星。

忘記以前在哪本書上看到過,北極星位置穩定,不易變化,有自己的立場,再拓展到人生上麵,它有著引領我們到達目標的意義,正如它可以幫助我們分辨方向一樣。

想到這個,慕言蹊腳步微頓,抬頭望了望。

八月的西藏夜雨多,剛來的那幾天天氣比較好,幾乎每早起來都能見得到星海,最近到了雨季見的就少了,可這幾天每次她早起,卻都是星辰滿天的好天氣,興許知道她要離開,給足了她麵子。

遊絲片刻,慕言蹊抬腳繼續往前走。

老城路很窄,大半夜空蕩蕩的,隻餘幾盞路燈陪著她,昏黃的燈光照在路兩旁的牆壁上,暖洋洋的,每過一個路口,她必定要拿出手機對著之前拍好的照片一一對應。

沒辦法,北極星是可以分辨方向,但對於一個天生的路癡來說,還是有些困難的。

不知經過了多少個分岔口之後,終於到了正街,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街上零星幾個磕長頭的人,慕言蹊抬眼往前看了看,供燈室的門還沒開。

她走過去跟門口的那兩個藏族人打了招呼,然後端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耐心等著,目光落在磕長頭剛從街角轉過來的婦人身上,身後還跟著兩個四五歲左右的小孩。

三個人起身,拜倒,再起身。

周而複始。

磕長頭,是在藏傳佛教盛行的地區,信徒與教徒們的一種虔誠的拜佛儀式。

兩個月前,慕言蹊初到西藏,沿著各個大道,都可見信徒們手戴護具,膝著護膝,前身掛一毛皮衣物,塵灰覆麵,三步一磕,每一磕,便念一遍六字真言,直至拉薩朝佛。

當時那個司機用著不太熟練的普通話和她說過,不管來方多遠,磕長頭的信徒們絕不會用偷懶的方式來減輕勞累,路遇交錯車輛或因故暫停磕頭,則劃線或積石為誌,不折不扣,矢誌不渝的,靠著堅定的信念,一步步朝著心聖之地而來。

虔誠之誌,千裏不遙,堅石為穿,令人感歎。

這兩個多月來,她一次次為他們堅定的信仰而折服。

......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的藏族女孩走過來,問她是不是來點酥油燈的。

女孩身穿一件無袖長袍,肩上披著一條紅色披單,兩條發辮垂在胸前,頭頂上方掛著一串巴珠。

慕言蹊看著她臉頰上那兩塊可愛的高原紅有瞬間的恍惚,腦海深處的影像漸漸清晰又逐漸模糊,可很快她回過神,淺笑著對她頷了頷首。

那女孩並沒離開,而是坐在了長椅的另一邊。

慕言蹊沒在意,視線仍舊回到那母子三人身上,好一會兒,陡然聽見女孩開口跟她說話。

“姐姐是哪裏人?”

慕言蹊轉頭,看見女孩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看著她,她想,在來西藏之前,她從未想過世界上還會有如此漂亮的雙眼。

瞳孔漆黑明亮,眼白很白,眼眶裏水汪汪,亮晶晶的,似是盈著星光,不染纖塵。

眼裏是單純的好奇。

“南城。”

慕言蹊開口輕聲答道。

女孩衝著她眨眨眼,嘴裏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接著搖搖頭,有些羞澀的承認,“我沒聽過。”

慕言蹊笑笑沒應聲。

中國這麼大,沒聽過也正常。

“我老家是日喀則一個小村寨的,最遠的地方就是從那到這工作了,其他的地方再沒去過。”女孩歪著腦袋對著她道。

暖黃的路燈,把女孩的長睫鍍了一層金光,一小排陰影,因為她眨眼的動作在下眼瞼處小幅度的移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