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文惠仙逝
? ??人老了都有一顆懷舊之心，無論是功成名就，還是一事無成都希望落葉歸根，尤其像陳堯佐這樣從苦難堆裏爬出來的宰相、太師，更加容易想起以前的苦日子。?
? ? 年近八旬的陳堯佐體力大不如以前，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老了，他邁著蹣跚的步子，拉著沂國夫人王氏的手，站在新井老家的讀書岩下，望著讀書岩，感慨不已道：“老夫二十五歲中進士，現在年近八旬，五十多年沒有回過老家了，先父和兄長臨死前多次思念家鄉，但都抱憾終生，始終未能如願，老夫原本以為這裏已經破敗不堪，沒想到這裏依舊如新，想必這些都是鄉親們對我陳家的厚愛吧，夫人，老夫沒有想到今日陪在老夫身邊的會是你，真是命運弄人呐，老夫前兩任夫人吳氏和宋氏命薄都先走一步了，老夫感觸頗深呐！夫人你看，老夫兄弟三人英國公堯叟、康肅公堯谘還有老夫小時候就在這個山岩下讀書識字，那時候家父秦國公還在當縣丞，所得俸祿無疑杯水車薪，我兄弟三人還有母親燕國太夫人常常食不果腹，實在餓得不行了就去偷鄉親們的東西，常常被母親責罵！得母親教誨，後來我兄弟三人在此岩下寒窗苦讀，頭懸梁、錐刺股，皇天不負有心人，後來我兄弟三人皆高中榜首，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再看不起咱們陳家，直到現在老夫以太子太師致仕，兄長和三弟雖然英年早逝，但後來皆官拜將相，我陳堯佐也是兒孫滿堂，陳氏一族到我兄弟三人這裏可真的算是光宗耀祖了......”陳堯佐說著說著老淚縱痕。
? ? 王氏很能體會陳堯佐此時此刻的心情，她安慰道：“老爺，都過去了，人的一生沒有一帆風順的，望眼古今但凡大人物哪一個不是從苦難堆裏爬出來的，為妻倒覺得老天爺一直都是公平的，老爺雖然出身貧寒，但今日之成就不正說明了老天爺的公平嗎？”?
? ? 聽到這裏，陳堯佐才感受到一絲安慰，細想一下，以前吃的苦都是值得的，陳堯佐拍了拍沂國夫人的肩膀，欣慰地笑了笑。 ??
? ? 這個時候陳府的家丁急急忙忙地跑過來，稟報道：“啟稟太師，新井知縣楊德利求見太師和夫人。” ??
? ? 陳堯佐看了看王氏，道：“走吧，可不能讓縣令大人久等。” ?
? ? 陳堯佐和沂國夫人來到村莊口，知縣楊德利連忙小跑過來，參見道：“下官新井知縣楊德利拜見太師、夫人！” ?
? ? 陳堯佐道：“老夫不是不讓你來嗎？！老夫和夫人此行就是不想驚動地方官府，你應該速速回衙門，縣裏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處理呢，你大可不必興師動眾！”
? ? 楊縣令回稟道：“太師、夫人，你二位可是千金之軀，要是有個什麼好歹，朝廷怪罪下來，下官可擔當不起啊！再說朝廷那邊在太師和夫人到來之前就已經給閬州還有下官下過公文了，務必照料好太師和夫人的衣食住行！下官這樣做也是在執行朝廷的安排，要是太師執意趕下官走，那倒是下官失職！”?
? ??陳堯佐無可奈何，道：“也罷，你讓差役們都退下，你陪同老夫和夫人到村莊裏走走，幾十年了，老夫想知道小時候的玩伴現在是否還在！” ??
? “遵命。”楊德利應道。 ?
? ?陳堯佐和夫人還有楊知縣一行，行走在村莊裏麵，陳堯佐已經明顯感覺到這裏的變化，這個村子已經不再像五十年前那樣貧窮，但是很多都是生麵孔，陳堯佐不認識他們，他們中間的很多年輕人也不認識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 ?見到村莊裏一片富裕的景象，陳堯佐感到很欣慰，突然迎麵走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陳堯佐攔住她問：“小嫂子，請問你貴姓，現在過的怎麼樣啊？！” ??
? ?這個婦女一臉詫異，莫名其妙的看著陳堯佐一行，問道：“你是什麼人？” ?
? ?楊知縣吼道：“大膽，這位是當朝太師，今日回鄉省親的！” ??
? ?民婦臉色煞白，嚇得當場跪倒在地，道：“原來你就是咱們村的陳大人呐，民婦有眼不識泰山，請大人贖罪，民婦姓賈，隻是曾聽夫家說過，咱們村出了三個狀元，其中兩個宰相，一個大將軍，原來都是真的，回稟大人現在村莊裏的人都過得很好，縣裏每年都要給村裏的鄉親們發放錢糧，這些都是托太師的福！民婦代鄉親們謝過太師！” ?
? ?陳堯佐連忙俯下身子，拉起賈氏，道：“你莫緊張，老夫今日回鄉就是為了看望鄉親們，老夫問你，你可知道有一戶叫苟興的人住在哪裏嗎？” ?
? ?賈氏回道：“你是說苟大爺啊，他在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好像隻活了七十歲吧！” ?
? ?陳堯佐傷痛不已，道：“你且去吧。” ??
? ?他向賈氏揮了揮手。 ?
? ?陳堯佐看了看王氏又看了看楊德利，感慨道：“這苟興可是老夫小時候的好友啊，那時候老夫家裏窮，他時時刻刻不忘關心我們的溫飽，偷偷從家裏送來糧食和衣物，沒想到現在連麵都見不上他就已經死了，你對老夫的恩情隻有來世再報了！”?
? 王氏見陳堯佐傷心難過，感到於心不忍，催促道：“老爺，你也累了，不如我們先回驛館休息吧！” ?
? 陳堯佐很倔強，道：“來都來了，還是再走走吧，興許能遇到熟人呢！”
? 就這樣，陳堯佐一行接著往村莊裏麵走去，有一個年邁的老頭在地裏種苗，陳堯佐見他的身影很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陳堯佐朝老頭喊了一聲，道：“老人家。” ?
?那老農一聽，轉過身來，問道：“你是在叫我嗎？” ?
?陳堯佐點了點頭。?
?老農又問，道：“不知老兄叫我作甚？” ??
?陳堯佐道：“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苟懷德你認識嗎？” ??
?老農詫異，問道：“你是他什麼人，找他幹什麼？” ??
?陳堯佐道：“他是我的一個老朋友，我回來就是想看看他！”?
? ?老農吃驚不已，連忙放下鋤頭，來到路邊，望著白發蒼蒼的陳堯佐一行，仔細端詳一番，吃驚地問道：“你是二拚子？！我就是你的苟大哥啊！” ??
? ?楊德利斥責道：“大膽，這可是當朝太師，你竟敢亂取外號？！” ??
? ?陳堯佐笑道：“楊縣令休得無禮，這二拚子可是苟大哥當年給我取的外號，因為我兄弟三人當年讀書太拚不要命，所以苟大哥管大哥堯叟叫大拚，我叫二拚，康肅公叫三拚，我們兄弟三人在大哥眼裏就是拚命三郎！” ??
? ?苟懷德很欣慰，感動涕零道：“五十多年你沒有回過老家了，沒想到五十年前的事情你都還記得，你這次回來想必也看到了村莊裏的很多老人們都不在了，現在這些青年人你大概多數不認識吧！” ?
? 陳堯佐點了點頭。 ?
? ?苟懷德熱情道：“走，跟大哥回家，有大哥在，你回來就算找到家了，去大哥家裏坐坐，咱們好好聊聊！” ?
? ?陳堯佐熱淚盈眶，道：“有兄長這番話，小弟感激不盡，這位是我的夫人，現在被皇上封為沂國夫人，這位是新井知縣楊德利楊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