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這代,我們家已經在美國生活了五代了,我□□父是晚清的一個秀才,因為得罪官府,走投無路,不得已帶著妻子偷渡去了美國,他們最開始是做最髒最累的活,也就是俗稱的‘豬玀’,我們家一直到了我爺爺那輩兒,才算是擺脫了底層的赤貧生活,爺爺讀了大學,開了一家中型的加工廠……從我太爺爺那輩兒起,我們家的家庭內部交流都堅持用漢語,我從小看了許多國內的書籍資料,所以你會覺得,我表現的一點兒也不像土生土長的美國人。說實話,作為黃種人,我們天然受歧視,那個國家再發達,也很難讓我們產生歸屬感。”
他的這番表述,真假參半,可不會全部都是瞎編。
原型,是他搜遍所有的美籍華裔,才找到的最符合他虛構出來的‘身份’的人。
和他同年出生,家境富裕,卻因為罕見的家族遺傳病,不但祖輩的人早就過世了,那個中文名叫易蘭科,英文名叫伊萊克斯的少年,從小就因為輕微自閉,不得不在家一邊接受治療,一邊自學文化知識。然後,老天可能真的太不保佑這個家庭了,一年前,易蘭科的父母在一次外出中,遭遇特大爆雨,因為車輪打滑的原因,整輛車徑直衝破了橋上的護欄,結果雙雙罹難。
於是家裏就隻剩下了自閉症少年易蘭科。
至於易蘭科的結局,戶籍資料顯示,是失蹤。
但朱子墨卻通過光腦的龐大數據檢索,有了一個大致的推斷——失蹤的易蘭科,很可能是跟著他的父母一起去天堂了。因為在‘夫婦二人掉進河裏遇難’這個新聞剛過去有一個月的時間,警方從那條河的下遊,又發現了一具高度腐敗的男性屍體,因為找不到屍源,警方還曾經登了好幾期的報紙來進行查找,可惜直到現在為止,也沒人去認領。美國的警察出了名的憊懶圖省事,解剖屍體的時候法醫都認定是自殺了,現如今跳河的人那麼多,管那麼多不嫌累嗎?既然沒人認領屍體,這個案子就草草的結束了。
如果隻有這個的話,還隻能是推斷,但易蘭科父母一早為他設立的基金,這麼長時間都沒人動過,包括他父母名下和他自己名下的□□,也沒有一點使用痕跡,再查一下酒店登記信息、各種交通工具購票信息、收容所新入人員信息等等,可以說,隻要易蘭科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那他就不可能做到了無痕跡……所以,這個已經沒有任何親人的自閉症少年,應該已經不存在了。
幸福的家庭隻是幸福,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朱子墨看到這家人的遭遇時,歎息良久。
他決定使用這個少年的居民社會保障號碼,在他的故鄉,以另一種方式‘存活’下去。
這是他陳述內容的‘真實’部分。
至於非真實的部分,則是他根據易蘭科的家庭構成,合理想象出來的。
韓四平點了點頭,他又問道:“那,你們家……我記得見你第一麵的時候,你說過自己是個孤兒?”
朱子墨臉上的悲傷之色一閃而過。
其實,別管是他想要扮演的易蘭科,還是他自己,都已經是絕對的孤兒了。
舉目無親。
易蘭科的父母,至少在出事之前,非常的愛他,為他細心地打算了非常長遠的事,可朱子墨的父母,卻是真正的有不如無,朱子墨長到二十幾歲,和父母相處的日子,加起來也很難說能不能湊夠一個月。
而就是這樣的父母,他此時也和他們隔著時空差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