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章手裏正提著一個白色的打包袋,裏麵好像有一個飯盒,他無措的站在那裏,仿佛做了壞事現在要去和苦主道歉的孩子,目光躲閃,站在那裏許久都不敢向前走一步。
朱子墨迅速的把身體擺成正常人的姿勢,順手撿起旁邊的被子蓋住關鍵部位,然後他微紅著一張臉轉移話題挑眉問道:“……你拿的是什麼?”
沈平章哪怕再愧疚,再覺得自己昨晚做的不地道簡直就是禽獸,此時也被朱子墨的反應搞得囧囧有神,他舉了舉手中的打包袋,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是粥。”
朱子墨哦了一聲,然後他翹起嘴角說道:“你打算一直站在那裏當壁花?”
其實,麵對和自己激情一夜的人時,朱子墨也覺得很不自在,可不知道為什麼,見到對方比自己還不自在時,他一下子就淡定了,還有餘力調侃(調戲)對方了。
沈平章深呼吸一口,他大步走到床前,把打包回來的粥放到一邊——在異國找到買粥的地方真的十分不容易——單膝跪地,按壓著惶恐愧疚,對朱子墨誠懇的說道:“對不起,你罵我吧!實在不行就打我幾拳……”
朱子墨:“噗!”
沈平章:“……”
朱子墨:“你這是在演話劇嗎?”
沈平章:“……”
朱子墨:“我現在問你一句話,你喜歡我嗎?”
沈平章像是宣誓一般的回答道:“我喜歡——不,我愛你!”
朱子墨問他:“那之前你為什麼躲著我?”
沈平章臉上露出羞愧的表情,呐呐的解釋道:“對不起,我一開始有點接受不了,所以逃開了,想著隻要離開你遠一點,時間長了,這種感覺肯定就會散去……”
他越說越小聲,因為就連他自己感覺,說出這樣話的自己都好像一個渣男。
和自己想的一樣……朱子墨哼了一聲,又接著問道:“所以你現在是想對我負責咯?那大可不必,因為昨天晚上我也有爽到,又不是封建社會的女人,大家你情我願,扯不著負不負責。”
沈平章聞言,迅速的抬起頭來,他慌忙的解釋道:“不是!並不是負責!我是真的想通了,逃避當時的感情是不對的,我本來就打算要好好的追求你的!”
朱子墨說道:“別騙我了,如果沒有這次的戛納之行,你說不定還要繼續躲著我!”
沈平章抓住了朱子墨的手,目光灼灼,語無倫次:“並不是這樣的!就算沒有這次的戛納之行,我也會來找你的,我是真的想通了!你相信我!”
朱子墨眯起眼睛:“所以呢,你發現自己喜歡男人了?能接受男人了?以後不打算找女人結婚,傳宗接代?”
沈平章說道:“我不喜歡男人,我隻喜歡你!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有了你之後,我怎麼可能還會去和女人結婚?所有一切的問題,我都已經想通了,我……我已經跟我媽提了這件事了……”
這次朱子墨可終於震驚了,他唰的坐了起來,結結巴巴的問道:“你和你媽說了?”
沈平章點了點頭。
朱子墨:“然後呢?你媽將你逐出了家門?”他腦子裏已經被各種古早狗血影視作品刷屏了。
沈平章沒有說話。
事實上,他當初執意要當演員,就已經讓父母生過一次氣了。但做父母的一般情況下總是爭不過做兒女的,如今兩年多過去,見他一直潔身自好,踏踏實實做人,再有他媽在中間斡旋,向來比較傳統頑固的父親態度終於有所鬆動——
然後他卻又作死的跑去出了一次櫃!
自家品學兼優的兒子竟然成了喜歡男人的變態!娛樂圈果然不愧是大染缸啊!他媽當時就給氣了個好歹,從來都文雅纖秀的女人甚至抄起了雞毛撣子!這事兒連捅到他父親那裏去的機會都沒有,就伴隨著沈平章被掃地出門,徹底的胎死腹中了……
……朱子墨真是萬萬沒想到,在他們的關係還沒確定之前,沈平章就能做到這種程度!
身為一個天生的同性戀,朱子墨在同性戀文化發展史上麵的考據,一直非常積極。
其實就算在三百多年後,同性戀婚姻早已經全麵合法化,社會上照樣有一大批恐同人士——鑒於反歧視法案,他們並不會表露的太過直白,但,那種隱性的排斥仍然遍諸各個角落。就比如朱子墨所在的朱家,同性婚姻永遠是第二選擇,能堅定地選擇同性伴侶的朱家人,要麼是大權在握不懼這點劣勢因素的,要麼就是朱子墨這種完全放棄爭權奪利的閑人。
三百多年後的形勢依然如此,就更別提如今這個年代了。
可以說,最近的一百年,至少在國內來說,正是同性戀們處境最艱難的時候。
中華精神科學會製定的中國精神病分類與診斷標準中,至今仍然將同性戀歸為‘性變態’中。
就是在這種形勢下,沈平章在決定追求他之前,先向父母出了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