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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了整個星球的大洪水,其實根本就是人為的,是這個星球的智慧生命,在最後絕望的時刻,和那些可怕的蟲子同歸於盡的手段。

那些蟲子,在最開始的時候,是非常怕水的。

但大洪水滅絕了人類,卻沒有同樣的滅絕掉這些蟲子——或者說,絕大部分的蟲子也同樣被消滅了,可還有極少數,它們適應了這種水生的環境,進化了!然後,就在這大災之後的星球上繁衍起來,靜靜的等待了不知道多少年。

直到啟明號登陸。

然後就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海底曆險記。

咦,這麼說來的話,前後兩場電影,竟然都和海底有關……這應該是一種偏愛性的巧合吧?神秘的大海,一直是朱子墨非常感興趣的題材。

電影此時到了收尾的階段,終於再次換了地圖。三個本以為是劫後餘生的人,還有暗中潛伏的一個大BOSS。這是最後的一個大高.潮了,在茫茫的星空之中,精彩絕倫的鬥智鬥勇、愛與犧牲。

這場戲,難點依然在沈平章那裏。

因為臘月在吸收了同類的基因之後,本源的意識突然被放了出來,於是善的一麵和惡的一麵在激烈的交鋒,然後與此同時,他還要和三個原來的隊友戰鬥,並最終讓他們幾乎全部失去意識,同時也被蟲子寄生。

這些蟲子,是必須要在活人身上寄生,才能發展出另一種形態的。

就像臘月。

如果自然生長,到最後就是長成海底怪物那樣的模樣,基本沒有智慧,隻有生物最原始最凶殘的本能。

也就是說,寄生體與非寄生體,嚴格來說就是兩種生物,就好像人類和猴子一樣。臘月是凶殘的,然而那種凶殘,也不能單純的用人類社會的標準來衡量。應該說,那種生物和人類天然就是天敵,這種關係在一開始就是注定了的。臘月本來是去找同類的,但結果他根本沒有同類……於是,他隻能孤獨的,試圖製造出同類來。

凶殘,以及人類一麵的良善爾雅,以及更深層次的孤獨。

沈平章必須要將這三種感覺,在打鬥之餘,全部表達出來。

對一個純粹的新人來說,這無疑是非常難的。

這麼多天的循序漸進,晚上的‘補課’當然不會全是朱子墨在不務正業,調.戲歸調.戲,甚至就算單純為了讓調.戲不像是調.戲,朱子墨也必須要拿出點幹貨出來。於是兩個人不知道多少次的一起深入的挖掘劇本,對戲,糾正,沈平章的演技在不知不覺中就上升了一個大層次!可以說,他對這個劇本、對自己的角色的理解,已經完全不遜於朱子墨了。

天才不愧是天才,在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下,就算這段劇情非常難拍,無論是朱子墨,還是沈平章,卻都信心百倍,堅信自己一定能拍好!

而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這段劇情隻用了三天的功夫,就順利的通過了。

倒是期間發生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事故’,讓整個劇組的人尤其是朱子墨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還是因為吊威亞。

這部電影算是未來科幻題材,並不是高來高去的武俠劇或者神話劇,所以吊威亞的時候很少,而且就算有一些鏡頭需要輔助性的吊一吊,也是離地很近的,最多一兩米的樣子,算是嚴格的遵照了現實的規律,沒有特意的誇張鏡頭。但到了電影收尾的這一段,就有個鏡頭需要吊起來十來米的樣子了。

臘月潛伏在飛船裏,他的動作有點接近一隻伺機而動的大蜘蛛,無聲無息的蹲伏在船艙的頂部,然後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三個人——然後,他會從十來米高的地方,極速的撲擊下來!

攝影棚裏隻有一些最基本的架子,一些背景都要靠電腦特技來後期合成,所以在拍攝的時候,就是沈平章吊著威亞蹲在上麵的一個鐵架子上,然後威亞前移、下降,他在空中做幾個簡單的變相動作,最後一個手刀,將沒有任何防備的石頭砍暈在地。

相比那些糾結的情緒變化來說,這個鏡頭除了辛苦一點,實際上算是非常簡單的了。時間接近正午,外麵盒飯的香味已經傳過來了,隻要完成這個鏡頭,大家就可以暫時收工去吃飯。

沈平章在工作人員的輔助下,緊緊地係好腰間的威亞索。

然後工作人員退場,沈平章做了幾個伸展運動,攝影鏡頭全都各就各位,扮演年錫、石頭、薔薇的三個演員也都擺好了姿勢,就等著機器啟動,將沈平章吊上去了。

而就在這時,朱子墨卻突然間叫了暫停。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不知道又哪裏做的不對了。

朱子墨皺著眉頭,過去拽了拽那根粗糙的威亞索,抬頭看了看大概三層樓高的三腳架,問道:“這個好好檢查了嗎?會不會有危險?”

那個剛剛給沈平章係緊威亞索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他臉上都是汗,目光躲閃,並不敢多看朱子墨一眼,低著頭回答道:“檢、檢查過了,沒看到有什麼問題……”

朱子墨回頭看他,又問了一次:“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檢查過嗎?”

工作人員頓了一秒鍾之後,這才輕輕地點了點頭,嘴裏‘嗯’了一聲。

“誰和你一起檢查的,叫他過來。”朱子墨吩咐道。

工作人員愣住了,他張口結舌了半天,回頭掃了一圈,最後臉被憋得通紅,他抬起頭來,用祈求的眼神看著朱子墨,囁囁喏喏的說道:“對、對不起導演,我撒謊了……除了我之外,並沒有誰了……”

文昌看到這邊的動靜,走過來,問道:“怎麼了?威亞索有問題?”

朱子墨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但這麼簡陋的東西,我不放心。”

這個跟以前可不一樣,一兩米的高度,就算繩索出了問題,斷了,人從上麵摔了下來,也不會有什麼事,最多就是磕破皮什麼的,那時候用威亞,隻是為了讓動作更流暢華麗,打起來也更好看。

但現在換成了十來米的高度,如果向下撲擊的時候,繩索突然間斷了,演員正處於頭朝下的姿勢,再加一點力的加速度,運氣不好的話,沒準兒脖子都能給摔折了!因為一旦出事後果太嚴重,朱子墨不得不更加謹慎一點。

其實說白了,還是因為他從後世穿過來,才會這麼龜毛。在二十四世紀,這樣簡單粗暴的威亞索早就更新換代了,條件好一點的劇組,更喜歡用一種小巧的反重力裝置,這會讓演員的動作更加靈活多變,不受那根繩子的限製,也能少受一點罪……如果條件不好,也會采用由吊威亞延伸出來的一種技術,用的是一種透明的繩子,安全可靠,從來沒有哪個演員在吊威亞的時候出過事故。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導演,都已經習慣了這種簡陋的威亞,雖然每年都有在這上麵出事故的人,但畢竟概率太低了,誰都不會想著自己就會偏偏倒黴的趕上——拍攝的時間爭分奪秒,耽誤了就是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銀,誰願意為這個浪費時間?最多找道具組注點意,稍微過問一下就算了。

但朱子墨卻不同。

他沒辦法讓自己相信這種搖搖欲墜的威亞索……哪怕百分之零點零一的可能,那也是概率,誰能保證自己肯定不會中獎?這是他的第一部電影,如果真的趕上倒黴,他和劇組肯定要受到巨大的打擊。

當然,還有一點非常重要,馬上就要吊上去的,可是他心心念念要吃進嘴裏的小甜心,別說有受傷的可能了,掉根汗毛都會心疼死好嗎?!

處於這種種的考量,朱子墨又叫了幾個人,對著繩子和機器,一寸一寸的好好檢查了一遍。

事實證明,他的這一舉措簡直英明極了!

綁著沈平章的那頭,看起來完好無損,結實極了的威亞索,竟然被誰扯斷了大半根!隻有火柴棍那麼粗的一小點還連在一起,至於斷開的那些,都被人小心的用同種材質的細繩捆住了,不仔細觀察的話,很容易就會忽略過去。

發現的人一下子嘩然了!

這、這是蓄意謀殺!

想想就知道,等威亞索憑借慣性將人吊上去之後,那根繩子肯定就已經不堪重負了,於是,上麵吊著的人自然沒了支撐點,肯定會一頭栽下來!事後如果檢查的話,隻能說是意外——那斷口處處理的十分高明,並不是用什麼利器一刀砍斷的,而是一點點的磨開,所以斷茬毛毛糟糟的,看起來就像是繩子使用時間過長,老化了,劇組竟然為了省錢,使用這麼老舊的設備?所以朱子墨不但要吃下這個啞巴虧,輿論上也肯定會對他不利。至於後勤管道具的工作人員?頂多隻能算個玩忽職守,大不了辭退他啊,不幹了行不行?

文昌快步走過去,將那根威亞索拿起來,看了兩眼之後,他轉過身,驀的眈向那個自稱檢查過了的工作人員!

那人其實早就雙股戰戰,幾欲奔逃,這樣被文昌一瞪,膽子差點被嚇破掉,一下子就癱倒在地上了。

見此情景,誰還不明白?那個蓄意傷人的,果然就是這家夥!

文昌並沒有多說什麼,叫人把他看住了,去找朱子墨商量事情該怎麼辦。

朱子墨歎了一口氣,道:“報警吧!”

文昌私心也是覺得報警最好,但是劇組突然出了這種事,如果鬧的太過沸沸揚揚,不知道會不會給電影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

朱子墨卻笑著說道:“不會的,你隻管報警就好,要知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