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透的慘叫被直接忽視,阿諾轉向海砂,對這個什麽身份都沒有的女孩表情和語調忽地柔和下來:「海砂小姐,你能配合我的安排嗎?」

海砂想了想,點頭道:「可以,隻要能讓我們順利渡過這次媒體危機,做什麽我都願意。」

「OK,看來隻剩下最後一個,那位神秘男子了。」阿諾揉著太陽穴說,順道瞥見透在發短信,於是又補充了句,「在米蘭期間,你們的通信都由我接管。你的手機給我,還有你們的。」

說完,阿諾奪過透的手機,發現他回信的內容竟然是他們所在的酒店地址和房間號。

「你把我們的位置發給誰了?」

「我發給……」透來不及說完,便聽到了敲門聲。

「誰?」阿諾搶在透之前走到門邊,打開門。來不及問話,零就推開他,走了進來。

「你是誰?怎麽亂進別人的房間?」阿諾跟在零身後追問。零就跟完全不知道身後有人一樣,走進來,直接打開一扇臥房的門,走進去,朝著床倒了下去。

「零!你好快!」透追到床邊,發現他已經沉沉地睡著了。

「這就是第5個人?」阿諾也追進來,不相信零這麽快就睡了過去,上去推了他一下。

「嗯,他就是。」透拉開阿諾,回頭把門合上,「他是我們的同伴,零。」

「啊!」

一直注視著零的雪莉,想到了什麽,大叫一聲後,趕忙打開電視。在各個台搜索了一遍,大約5分鍾後,電視裏終於有了她一直在找尋的消息。

「……今天早上被神秘男子毀掉的卡夫拉王金字塔,奇跡般地又在今天晚間的8點過10分恢複了原貌。沒有人可以解釋這一現象。據目擊者描述,有一個男人似乎與該事件有關……那個男人年齡在二十歲左右,身高接近1米9,頭發為……」

「黑色,相貌十分英俊,體態修長漂亮,特別的是他的眼睛是紫色的!」

阿諾跟隨播音員將後麵的描述重複了出來,雖然隻是倉促一麵,但他可以肯定剛剛衝進臥室的那個人就是播音員描述的人。

「這是怎麽回事?」阿諾看了一下表,又看了看新聞,「新聞是8點10分發生的,現在是8點16分,怎麽可能?」

「阿諾,明天的時裝表演上我想做一件事,你看可以嗎?」

「什麽事?」

阿諾循聲轉向雪莉,驚訝地發現這個女王般的女孩,此刻麵對著電視屏幕,竟已淚流滿麵。

Ⅳ.

零艱難地撐起身體,全身筋骨都似不是自己的,讓人想到死亡的劇痛。胳臂好不容易撐起來,又折彎,癱軟下去。零陷進床墊,身體沉重得連呼吸都要停止。

他從褲口袋裏摸出他的藥丸,艱難地倒出些來,也沒看到底有多少顆,就一齊送進了口裏。

嗎啡的藥力漸漸使胃溫暖起來,疼痛隨著胸膛中心的溫暖逐步消失,但麻痹感隨之而來。很快,零看到天花板在不斷變形。他知道這是為了止痛而付出的代價,毒品正在摧毀他的神經和靈魂。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終於能感覺到四肢可以活動了。他抓住床沿坐起來,拉開窗簾,外麵居然是亮的。朝陽在接近地麵的地方顯出一種柔和的暖紅色,非常漂亮。

新的一天,零轉過身,麵對房間裏的穿衣鏡,發現自己好像又瘦了些。

零洗了個澡,選了一件全新的白色襯衣丶一條黑色的長褲和一件修體的長風衣,對著鏡子把頭發梳理好,很輕地打開房門。

陽光通過乳白色的紗質窗簾射進來,清晨的客廳彷佛迷霧包圍的樹林,連家俱和地毯都似沉睡了。

他很小心地繞過沙發,將一張預先寫好的紙條放在茶幾上,靜悄悄地離開了。

在他離開後半個小時,海砂從突發的噩夢中驚醒,雖然想不起夢中她究竟看見了什麽,但那種難以退去的心悸使她無心再睡過去。

她爬起來,第一個看到了零留下的紙條。

「我晚上回來。」

晚上回來,下午我們還要進行走台彩排呢!海砂想起零還不知道他們的行程,又猜測零究竟是要去幹什麽,獨自一人,難道他想逞英雄,獨自去尋找第五啟示,不再依靠他們了嗎?

想到這裏,海砂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他,但是撥通他的電話,鈴聲從他臥室的床上響了起來。

海砂走到床邊,白色的床單上一顆黑色藥丸躍入眼簾。她沒想到零還在吃這種藥。看到這顆藥丸,她立刻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是快遞公司嗎?我想郵遞一個東西到法國的加百利病理試驗室。對對,要快,是血液。告訴我你們的地址,我把東西送過來。嗯。」

掛上電話,海砂從提包裏翻出了那隻保存著零血液的掛墜,帶上錢包和手機,也留了張紙條「我去找那個家夥了,你們在時裝展現場等我,保證準時過來彩排」,離開了。

Ⅴ.

藍和黃的色彩映在清晨的建築上,混合著微鹹的風吹過來,路邊發黃的梧桐婆娑起舞。

街邊一些營業稍早的街頭酒吧,已經有穿著墨綠色過膝圍裙和雪白襯衫的侍者,出來撐陽傘丶擺桌椅了。

零在靠近教堂廣場的一家酒吧外設的露天餐桌邊坐下,習慣性地點上加繆最喜歡的卡布奇諾咖啡和乾酪蛋糕,攤開報紙。不遠處的教堂廣場上忽然有鴿群一起展翅,飛起來,穿過一道道朝陽金色的光紋,伴隨著大教堂莊嚴宏偉的尖頂,飛入藍得純粹的悠遠天空。

時間慢慢地流逝,廣場上人漸漸多起來。零周圍的座位也逐漸被人坐滿。

三三兩兩坐在街邊酒吧的人,品嚐著香濃的咖啡和可口的早餐,看著報紙開始米蘭優雅而美麗的一天,是這個千年古城特有的風景。

零無心看手中的報紙,也無心於身邊逐漸多起來的人。在這個被命運注定的日子裏,在等待的時光中,唯一能吸引他目光的,看起來隻有那群不時飛起的廣場鴿。白和灰的點,突然一起飛入天際,翅膀振動的聲音,讓時間分外寧靜。

零跟隨著那群鴿子望過去,視線在教堂尖頂的雕塑上穿行而過,再沿著被染成金色的玫瑰窗落下來,再往下。就這樣,偶然又命定地,與他沉黑深情的雙眸重疊了。

卡斯蒙從廣場中央走過來,廣場鴿飛起來,從他的兩側衝上天空,彷佛為他開道的衛士,在他所經之處翱翔致敬。

他走過來,深紅的長發隨風飄散,流光溢彩,襯托著他令人歎息的容貌和超越完美的修長身軀。

不論在哪裏,他都是吸引人,讓人驚歎丶注目的,特別是在清晨的廣場明媚鎦金的陽光下。

零也站了起來。幾個坐在他旁邊餐桌的少女,早已被他神賜的風采吸引。見他終於有了別的行動,視線隨著他目光所指的方向,一同被遠處緩緩靠近的卡斯蒙驚呆了。

怎麽會有這樣兩個人,在同一個地方,還用那樣的表情,互相對望?他們凝視著彼此,世界上其他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

「卡斯蒙。」

零喚出了他的名字。

卡斯蒙走過來,在他身邊將一條腿半屈,低下身體,用唇親吻了他的手背。

「零,我的王。」

零不介意他的親密,連他都不明白,一向對陌生人抗拒排斥的他,怎麽會如此輕易地就接受了他,接受他的吻,接受他的靠近。

雖然,真正的見麵,真正的接觸,都是第一次。

零卻抬起手,讓手指插進他美麗的頭發,撫著他,讓他抬起頭來,重新望向自己。這一切是那樣自然,彷佛幾萬年前就注定,應該如此。

「卡斯蒙,我的兄弟。」

「我的兄弟。零。」

卡斯蒙纖長溫暖的手指與零冰冷卻同樣精致優美的手指,十指相交,緊緊貼在一起的雙臂,在手腕的地方,兩道同樣的疤痕深入骨髓。刹那間,傷疤上皮膚最敏感的觸覺,讓零身體中的血液集體沸騰了起來。那是共鳴,血脈相連,感同身受,世界上最親密的人相逢擁有的共鳴。

「你的疤,很深。」

「你的也是。」

兩個人說完,零終於笑了,一種來自身體丶強大的自然力驅動的微笑。然後,卡斯蒙讓自己離他更近,下巴嵌入他的脖子,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米蘭開闊廣場的陽光下,擁抱住零。

「兄弟,我的兄弟!」

「……」

零猶豫了片刻,忽然感到強烈的衝動驅使著他,雙臂自然就合緊,將卡斯蒙擁入懷中,親密到窒息。(插嘴:這場麵還真有點像同性戀……!當然不是了!)

「兄弟,我的兄弟!」

周圍的人已經不再是駐足,不再是注視,不再是驚歎,當美的場麵超過了曾經想像過的一切,那麽除了對造物神奇的崇敬,其他的感覺都微小得能被輕易湮沒。

時光在不忍呼吸的寧靜中流逝。直到旁觀者都被脖子的疼痛驚醒,意識到他們已經入迷了太久時,零才終於鬆開了他的手,把卡斯蒙從他的懷抱裏拉出來,望著他,百般用力。

「卡斯蒙,我已經決定了。」

「我知道。」

卡斯蒙微微一笑,用表情讓零暫時停住他冷酷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