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都要初五後才開門,街上行走的幾乎隻有各家女眷回娘家的隊伍。因有這個風俗,倒也能見幾輛馬車。若是謝威一個人,他是不舍得坐車的,二三個錢夠飽食一頓籠餅了,何必浪費?隻是帶著周幸,怕她受累,才左右張望試圖找一輛空車。哪知街上跑的不是人家的私車,就是早預定好的包車,悻然道:“這麼遠,你可走的動?”
周幸嗤笑:“我又不是那等大家閨秀,你也太看輕我了,走吧!”
幸而今天豔陽高照,不用穿著油衣擋雪,還曬的身上微微有些發熱。如果拋開大雪增加的行走難度來說,倒是個散步的好日子。二人也不急,慢悠悠的走著,十分愜意。
“上次一別,有一月沒見,你還好麼?”謝威抓頭問道:“燕綏小姐可缺錢花?”
周幸當然不能告訴謝威那錢是表哥同誌的,還剩下十幾貫不知怎麼給呢。趁著他發問,周幸正好逮著機會說:“姑姑最大方了,喏,壓歲錢。”
謝威狂汗:“我這麼大了,哪還要壓歲錢,你收著吧。”
“給你的,我當然有份。”
謝威接過來一看,驚道:“你別是給錯了吧?哪有壓歲錢給十貫鈔的!?”
周幸道:“沒錯,就她給的。”
“這我不能要,太多了。”
“唉,收著吧,一個人在外多不容易呀。”周幸睜著眼說瞎話:“她那人最散漫,手中的錢亂花的,與其讓她買莫名其妙的東西,不如給你花唄。”
“真不能退?”
周幸斬釘截鐵的說:“不能!”
謝威一笑,遞到周幸手裏:“那你替我攢著吧。”
“……”
“還有年前金老板給的一貫,一並替我收著。”
周幸摸摸鼻子:“你也不怕我昧了。”
“你有用就拿去用好了。”
“……”
走回謝威的住所,二人皆出了一身毛毛汗。進到屋內,謝威忙扒開火,又加了兩塊炭,順便架上一個鐵壺燒開水:“這裏隻有冷茶,你且等一會吧。”
教坊的生活相對於同時代的的平民而言絕對是養尊處優了,周幸早不習慣大冷天的直接灌涼水,雖有些口渴,還是決定等熱水比較舒服。不過看來謝威已經習慣這樣的日子了。笑問:“那日我來見火盆都是空的,晚間睡覺不生火冷不冷?”
謝威笑笑:“我把衣裳壓在被子上,又用大手巾包著頭,倒也不冷。”
周幸拍手笑道:“我以前也是這樣,還有一個好方法更暖和。”
“什麼方法?”
“把被子兩邊往裏折,腳底也折好,整個弄成一個筒子,再從頭上鑽進去,上頭壓上棉衣,保管暖烘烘的。”
“不都是這樣麼?”
“不是那種大戶人家的往裏折道邊。而是你人直接睡在被子上。”
謝威汗:“容易把棉絮壓塌掉吧!”
“壓塌再彈嘛!東京賺錢不算難,生病反而不劃算。”
謝威點頭,決定今晚試試。
說話間,謝威環視房子一周,發現實在沒什麼可以拿出來招待的,連茶葉都沒有,不由懊惱,怎麼就沒在年前買點果子存著!過日子當真不容易,一不留神就出狀況。
周幸那廂卻趁著閑等,把包袱拆開,一麵將衣物拿出來一麵紅著臉說:“毛衣是我打的,棉衣是找外頭做的,都放長了身量做了再折了回去,若是短了,隻管叫裁縫替你放出來重新踩過邊。這裏還有個彈子,太陽天時先拍一拍,再拿去曬曬才暖和。不然衣裳穿舊了可就不保暖了。”說著周幸恨的咬牙切齒,你妹的廖雲,要不要準備的這麼細啊!?你是不是男人啊?隻是到了此時,也不能半途撒手,隻好繼續說:“這還有兩個小爐子,喏,這樣打開,中間是空的。晚間回來放上點好的炭,塞進鞋裏,把潮氣烘幹次日才穿的舒爽。缺點是這炭得挑好大小,我已經替你選了一包,今年盡夠了,明年再說吧。”感受到謝威那越來越炙熱的眼神,周幸覺得自己都快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