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樓皺眉道:“你這是做什麼?如此驚慌,不怕被人恥笑!”
獵豹還未答話,猛聽“奪!奪!奪”一陣響,仿佛無數利器一齊刺在這座小房子上。蜃樓猛然就見房子一陣搖晃,向外倒了出去!他一聲長嘯,長袖揮卷,將孔雀菩薩護住,腳下用力,宛如一隻大鶴般衝天而起。披頭、蚩尤、獵豹紛紛衝起,但聽轟的一聲巨響,方才他們身處的房子已被擊得倒了下去。灰塵蔽天,一片狼藉。
猛然間無數道厲光向著空中五人追至。蜃樓袍袖揮拂,將孔雀菩薩跟自己一齊護住,真氣鼓湧,卻並不遮擋。披頭三人身形舞動,將近身的法器一齊擊落。
蜃樓抱著孔雀菩薩緩緩落地。他身上插滿了各種法器,但沒有一件法器能夠刺入他的長袍一分之內。幾百件法器輟滿他的一襲長袍,亮晶晶的,宛如掛滿了一身的飾物。蜃樓真氣一振,稀裏嘩啦一陣響,這些法器落了一地。蜃樓沉聲道:“如來。”臉上閃過一絲怒氣,道:“你明明答應放孔雀走的,怎麼又出爾反爾?”
如來淡淡道:“我並沒有出爾反爾,隻是忽然想起靈鷲寺裏還有一種陣法,從創始之時,就沒有對敵施展過。今日既然遇到了蜃樓這樣的高手,如來想就方家以正。”
蜃樓哈哈笑道:“原來是如來不服輸,又來較量了。有什麼陣法,擺出來就是了。”
如來合十道:“就是這個陣法。隻要蜃樓能破了這天龍八部陣法,恭送蜃樓一行下山。”
蜃樓遊目四顧,就見周圍圍了黑壓壓的一圈(一天眾,二龍眾、三夜叉、四乾達婆、五阿修羅,六迦樓羅,七緊那羅,八摩呼羅迦),那些人頭馬、獨角獸、鹿和鳥、熊貓、烏龜等粗粗數來,怕不有千餘?當下大笑道:“如來是將寺內聽經的八部都調集來了麼?這叫什麼陣法?簡直就是群毆!”
如來淡淡道:“在施主叫群毆,在佛門便是陣法。隻要蜃樓能破了這一陣,如來便以靈鷲收藏的半部《玄黃》天書奉送!”他頓了頓,對蚩尤道:“這位施主也不妨再用毒物,靈鷲寺中,倒也有幾個精通下毒的高手,可以與蜃樓切磋切磋。”
蜃樓皺眉道:“真的可送《玄黃》寶典嗎?什麼毒物能毒得了八部天龍?”如來說笑了。
如來道:“如此,就請幾位破陣吧。”
蜃樓道:“慢著!”
如來身形頓住,道:“還有什麼吩咐?”
蜃樓怒喝道:“便從你開始!”身形倏然化作一道閃電,向著如來飛掠而去。如來在般若陣中被蜃樓以強極無倫的掌力震傷內腑,此時尚未還原,功力便打了個折扣。蜃樓武功何等厲害?這一飛掠,當真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護法的十大弟子一齊大驚,急忙來救時,蜃樓已閃到了如來的身側,左手點向如來眉心!
如來畢竟修為甚深,猝然受襲,心頭微微一震之後,並不驚惶,身子一矮,雙掌豎起,向著蜃樓襲來的左手迎去。同時腳下斜踏般若步法,向後退去。他隻要退後七步,便可與左右的舍利弗、富樓那法師連成一線,那時三人合力,不但能瓦解蜃樓的攻勢,甚且將他牽絆住,等更多的人趕至,那便可將他層層圍住,插翅也難走了。
電光石火之間,就見蜃樓猛然一個旋身,已然竄到了如來的背後。如來全力後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蜃樓的身法快到如此地步,竟然可以後發先至!他微微一愕,就在這瞬息之間,蜃樓右手抓下,如來就覺全身一陣酸麻,鼓湧的勁氣就如雪獅子向火一般,瞬間消了下去,被蜃樓封住魂魄(魔印指)。
耳聽幾聲虎吼,迦葉、舍利弗、富樓那等人已然搶到,法器舞成一片寒光,向蜃樓當頭罩了下來。蜃樓陡然轉身,一聲大喝,左掌正擊在舍利弗法師的月牙鏟柄上。蜃樓的勁力何等雄厚?舍利弗法師就覺手掌一陣酸麻,千斤重的月牙鏟不由自主地飛起,跟富樓那法師的禪杖撞在一起。
這兩人功力相若,兩般兵器撞在一起,都是全身一陣巨震,兵器撞得彈了起來。蜃樓就趁著這瞬息間的功夫,一伸手,抓在了舍利弗法師的月牙鏟上。吐氣開聲,大喝道:“撒手!”這一下,當真有龍象般若之力,舍利弗法師虎口巨震,月牙鏟忍不住脫手飛出。蜃樓冷冷一笑,月牙鏟淩空揮舞,就聽“叮叮當當”一陣亂響,跟馳援過來的羅睺羅、阿難陀、優波離的兵器撞在一起。菩薩羅漢都怕傷了佛祖,齊齊退開。蜃樓揮舞著月牙鏟,倒飛而回。
披頭、獵豹等人紛紛施展神功,將四麵擊來的兵刃擊回。蜃樓厲聲道:“靈鷲寺的禿驢們,聽我一言!”
眾僧人見如來被魔印指封住,都不敢魯莽,情不自禁後退幾步。蜃樓喝道:“你們之中還有誰能作主的?走出來!”
舍利弗搶上一步,合掌道:“阿彌陀佛,你快快解了佛祖封印,我們送你下山便是。”
蜃樓冷笑道:“現在才說送我們下山,可不晚了?你說這位禿驢之首,是誅呢?還是不誅?”
舍利弗大師慌忙搖手道:“當然是不誅!”
如來臉色蒼白,緩緩瞑目道:“我答應了蜃樓,若此戰不能勝則以《玄黃》寶典相送。”
蜃樓哈哈大笑,孔雀突然叫道:“小心!”蜃樓急忙放手。
如來此時,借著蜃樓分心的刹那,遁形化著金光飛往瑤池辟穀療傷。
四麵圍著的僧人都發出一陣慘嚎般的狂嘯,宛如怒浪一般,向著場中湧了過來!如來在靈鷲寺中,幾乎就是天皇一樣的存在,現在八部天龍為了維護靈鷲寺的尊嚴,當真鼓動了每個人體內的熱血,就算蜃樓是惡魔厲鬼,也要衝上前去,咬上兩口!當先的二人正是舍利弗與富樓那,兩人目光盡赤,淩空躍起,向著蜃樓撲了過來。
蜃樓也沒想到如來會被打敗,心神頗為震動。
眼見衝過來的眾人都是麵目赤紅,蜃樓心中暗暗泛起一陣無力感。
正猶豫間,舍利弗、富樓那已然淩空撲到。十大弟子素來同門習藝,互相之間配合得絲絲入扣,這一下分進合擊,威力暴增,招式還未及身,勁氣狂猛四溢,將蜃樓的一切退路全都阻擋住。
蜃樓還未從如來失敗的驚駭中清醒過來,手腳不由慢了半分。眼見一道烏光夾著兩股勁風已然撲到了麵門,突地一道寒光從側麵衝了過來,冷森森地轉了一轉,同富樓那法師的禪杖接在了一起。披頭沉聲道:“事已至此,你不殺他,他便要殺你!先衝出去再說!”
蜃樓定了定神,回頭朝孔雀菩薩看了一眼,咬牙道:“先脫身!”陡地一聲大喝,雙手握成爪狀,向著舍利弗迎了過去。蜃樓雙手攪起滿天的勁氣,漸漸舞成一片爪影,以硬碰硬,舍利弗法師就覺麵前全是蜃樓的手掌,當下也顧不得什麼招數,隻全力將一套龍爪手從頭施展到尾,然後再從尾施展到頭,舞得個風雨不透。酣鬥之中,蜃樓突然飛起一腳,將他踢了個跟頭,向後直飛了出去。回身看時,披頭長劍猶如閃電一般,一劍削斷了富樓那法師的兩根手指,再一劍將他右肩的琵琶骨洞穿!富樓那法師長聲慘叫,大片的鮮血隨著他劍勢噴出,空中的血腥味頓時濃了起來!
蜃樓淩空飛起,落在孔雀菩薩的麵前,苦笑道:“孔雀,真是抱歉,讓你才出來,就遇到這樣的場麵。”
孔雀菩薩微微笑道:“你不是魔國主麼?怎麼不將你的教眾們一齊叫來,殺他們個落花流水?快!快些叫吧,也讓我威風威風!”
蜃樓苦笑道:“我來救你,乃是用英雄俠客的身份,不是魔國新國王的身份。試想若是我聚眾前來,就算救出了你,有什麼可威風誇耀的?孔雀要嫁的,可不是以權謀私的小人,而是頂天立地,敢做敢當的大英雄、大豪傑。”
孔雀菩薩撇了撇嘴,道:“小人是蜃樓,大英雄、大豪傑也是蜃樓,這中間有什麼分別麼?未必大英雄就多長塊肉,有什麼好希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