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如來身敗(1 / 3)

獵豹一怔,遂即明白。隻見他的身形突然騰起,在空中化作一道極其柔軟的青光,在空中一折,已閃電般的附到如來雙掌之間。如來心中一驚,側身欲將雙拳縮回,然而獵豹雙手竟仿佛毫無骨骼,柔軟如兩條長蛇,已緊緊纏住了如來的小臂。如來猝然之下正遇克星,一時那能縮得回去?隻見他駭然變色,正準備運起天龍寶相的內力,將獵豹震開。然而,就此瞬間,蜃樓陡地一聲大喝,雙掌閃電般連環擊出!

這一下連環擊出,登時在般若大陣中卷起一陣狂濤!如來雙臂為獵豹所製,縱有千般妙法,也來不及施展,被他一連數掌,一一擊破!

就聽“咯”的一聲輕響,那隻手掌忽然扭成一種奇異的模樣,如來一聲痛哼,疾縮了回去!

蜃樓仰天狂笑:“如來賊禿!這幾掌對得可過癮?”

如來咳嗽了幾聲,緩緩吩咐道:“般若大陣,由法轉藏,咄!”

四人猛然就覺身邊的壓力急增,那堵般若勁氣形成的無形高牆在這一瞬間被巨力坍塌,化作怒濤惡雲一般,向四人排空壓了下來。蜃樓長袖卷動,排空而起,向陣中勁氣迎了過去。但那勁氣竟如無處不在一般,四麵八方一齊擠了過來。

光芒閃動,披頭一劍橫空,化作漫天星鬥,刺了出去。但長劍刺處,卻一點感覺都沒有!獵豹連出數十拳,但隻覺一股粘稠的大力將他拳頭卷住,手臂越來越重,宛如挽了塊極重的石頭,卻哪裏還能運轉如意?

倏的,連綿紅影中一拳迎麵擊來,披頭長劍運在外門,一時無法接應,隻好全力後退,但身後卻同時劈來兩掌,將他的去路擋住。

猛地人影閃動,一隻白玉般的手掌掠來,在那隻拳頭上點了一點。這一點宛如鷺鷥擊水,輕柔如意,但紅影之中卻一聲慘嚎,那隻拳頭迅速地縮了回去。披頭回頭,就見獵豹微微一笑,道:“這般若大陣十分厲害,你小心了!”

蜃樓笑道:“這狗屁的般若陣乃是靈鷲賊禿們的鎮寺之寶,講究的就是遇強更強,怎麼會不厲害?你們還沒有修到勁氣反樸歸真的地步,當然破不了了。”

披頭冷哼道:“我看你雖然修到了反樸歸真的地步,卻仍然破不了。”

蜃樓笑道:“你這話也不無道理。這般若陣從燃燈古佛傳下來之後,經靈鷲寺曆代宗師剔其不足,補其有餘,實在已成為天下第一等的陣勢。環環相扣,力量增生布發,實在不是一人之力所能抗衡的。我現在神功已成,當然能破得了這陣法。不過破陣之後,恐怕就沒有餘力再與老賊禿一戰了。”

披頭道:“那我們就等死不成?”

蜃樓搖頭道:“這陣法自然有人能破得了。”

披頭、獵豹大為疑惑,齊聲道:“誰?”

蜃樓戟指道:“他!”他手指指向的,正是不死神龍蚩尤。

蚩尤怔了怔,道:“不錯!我能破得了!”

獵豹尚未明白,披頭已撫掌笑道:“我明白了,憑武功雖然無人能破得了這般若陣,但蠱毒功就未必了。靈鷲寺的和尚自稱羅漢,卻不知道能擋住蚩尤的獨門蠱毒功麼?”

蜃樓也笑道:“這就叫鬥智不鬥力!”

蚩尤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盒子,那盒子通體烏黑,仿佛是一截木頭刻成的,上麵雕刻著極其粗糙的紋路,似乎是文字,又似乎是一隻怪獸。蚩尤很小心地將那盒子捧在手中,道:“這叫無形蠱,乃是蠱神經上所載的僅次於金蠶蠱的毒物。它無形無質,人所難防。隻是毒性不強,隻能讓人暈眩一個時辰。不過此時拿來對付靈鷲寺的和尚,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他輕輕地將盒蓋掀開,就聽一陣振翅之聲,從盒中升起,卻什麼都見不到。那聲音在空中略一停歇,便朝著外麵飛去。般若陣充溢的勁氣宛如一堵圍牆,隻聽那振翅之聲嘶嘶不絕,在周圍鑽來鑽去。般若陣何等強勁?這時全力催轉陣勢,當真是飛鳥難逾、水潑不進。那無形蠱急得吱吱亂叫,隻是攻不進去!

蜃樓突然大喝一聲,掌力凝於一點,直襲全陣中心。同時,披頭出劍,獵豹出拳,蚩尤玉指連扣,四道勁力聚為萬點寒芒,同向那團紅雲突去!隻聽幾聲噝噝輕響,般若陣結成的如山勁氣撕開一個缺口,那無形蠱一聲歡嘯,鑽了進去!

立時般若陣中發出一聲尖叫,就見一個胖大的和尚身軀突然飛了起來,轟地一頭插到了大雄寶殿的殿梁中去,就此一動不動。看來這和尚修習的是靈鷲寺七十二絕藝中的鐵頭功,而且已經頗有火候,單以這顆頭而論,恐怕已可排入前十。

隨著這胖大和尚突然發癲,般若陣中又是幾位羅漢突然癲狂。有的猛然一腳踹在柱子上,竟然筋骨斷折;有的一拳砸在自己的心口上,嘔血不止;有的互相對毆,卻隻攻不守,毆了一陣子,雙雙重傷倒地。方才橫行一時的般若陣,就在這瞬息之間,全麵瓦解了!

蚩尤臉上泛起一陣微微的笑意,將一撮香粉放到木盒中,耳聽那細小的嗡嗡聲重鑽到盒中去,才小心翼翼地將蓋子蓋上,依舊放到懷中去。

蜃樓微笑看著如來,他已不必再說什麼。

如來臉上一片黯然,他雙目無神地看著東倒西歪的靈鷲寺武僧羅漢。這本是靈鷲的鎮寺之寶,是他克敵製勝的信心,但現在已全麵地瓦解了。他的信心,勇氣,無上的尊榮與號令佛門的地位,也在這瞬息之間一同瓦解。他嘴唇抖抖索索,最終還是吐出了這幾個字:“我敗了!”

如來緩緩走在前麵,帶著路。他敗了,所以他要遵循自己的約定,帶蜃樓去迎回孔雀。蜃樓的麵上難掩著一絲興奮,幾次想催促如來走得快一些,但顧忌著在三位年輕人前的麵子,欲言又止。他實在應該高興,他終於用自己的雙手擊敗了如來,迎回自己的紅顏情人。

如來走得雖然緩慢,但絕不停留。終於來到了一個小小的院落中。這是一座很幽靜的小院子,在靈鷲寺中自成一戶,青石砌就的牆壁裏,隱隱可以看到幾座木製的小房子。院裏栽滿了細竹,微風時來,吹得滿園的竹葉簌簌作響,更顯得整個院落寂靜清廖無比。如來無聲地打開院門,便雙手合十,讓在了一邊。蜃樓高大的身軀卻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他再也忍不住,匆忙跨上幾步,衝了進去,一麵呼喝道:“孔雀!孔雀!”

這份發自內心的眷慕關愛之情是無法偽裝的,披頭三人忍不住歎了口氣,慶幸自己終於沒有做錯。猛然就聽蜃樓一聲長嘯,怒喝道:“你是誰?”

三人一驚,急忙掠了進去。就見蜃樓大袖垂地,身子隱隱抖動,雙目中凶光暴露,惡狠狠地往前盯著。這個房子極小,除了一張床,一張小小的桌子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那床上垂著長長的幔帳流蘇,卻是粉紅的顏色,一看就不是出家人所用。床邊斜坐著一位女子,緩緩回過頭來。

她的臉色極度冷清,然而並不蒼白,卻透著一種特殊的力量。這種力量柔韌而不激烈,威嚴而不嗜殺,並不讓你瞬時感到顫栗懾服般的壓力,卻分明有一種天上地下,惟我獨尊的傲氣。她之所以不讓你恐懼,是因為這天下的萬物本來就是她的,已不需要證明,不需要壓服;之所以不嗜殺,是因為生殺予奪,已在她手中定為規則,平穩運轉不休。

她身上的衣衫是墨玉一般的色澤,黑的極為耀眼,和她的長發幾乎融為一體。似乎她衣上的黑色乃是世間最純粹的顏色,連午夜的黑色都顯得稀薄了。她衣衫的質地、樣式絕非尋常所見,而是廣袖博帶,細糓輕綃,恍如畫中神仙,卻比畫中之人少了一分五色亂目的華麗,多了一分沉靜與慈悲。

這一襲如雲華裳,在夜風中水波般的微動,映襯著她絕世的風姿。

披頭猛然想起,莫非是天聖母女媧?

女媧嘴角隱含著一絲微笑,饒有興趣地看著蜃樓。蜃樓竟然莫名其妙地感到心中一陣慌亂,竟似乎同她對視,是一件很僭躍的事情一般!他心頭大震,猛吸一口氣,喝道:“你是誰?孔雀到哪裏去了?”

女媧淡淡道:“你說的是孔雀?”

蜃樓爆發出一陣怒嘯,身子猛然直立起來。他背後狂亂飛舞的鬣發驟然直立,仿佛萬千蛇鞭,一齊迅猛地揮舞著!蜃樓一字一字吐道:“你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