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化險為夷(1 / 3)

第十二章  化險為夷

“高美山滴翠穀遠離道路附近廿裏內沒有人煙,你們不可能是迷失道路的人,那麼,定是有意前來向老夫挑戰的人了。哼!憑你們這幾個不堪一擊的五流小輩,怎敢前來送死?說!誰指使你們的?是崆峒三老嗎?”

他將避開道路的事說了,最後說:“這是小可的實供,前輩如不相信,那也是無法分辯的事了。”

“這麼說來,你是個江湖成名人物了,怕被人追蹤,但不知要追你的人是誰?又為了什麼?”“小可隻知有一個叫徐文海的人,出一千兩銀子重賞,追取小可的性命,追蹤的人全是為賞銀而來,到底是些什麼人,小可一無所知,幸得這幾位朋友嗬護,得以從肅州逃抵貴地。這裏距平涼多遠了?”

“平涼在東北七十餘裏。”

“咦!不是在江南?”

“見你的鬼。”

“但……窗外有竹。”

“陝西有幾處地方產竹,一是西安,涼州高美山也是其中之一,數量稀少,最為珍貴。你說的徐文海,老夫似乎聽說過這個人。”

“請問前輩高姓大名?小可姓林名華。”

“老夫張瑞。哦!我想起來了。”

“哎呀!老前輩是不是人稱……稱……”

“宇內三狂之一,酒狂張瑞。”

“老前輩與楚狂仲老伉麗是道義之交,小可不是外人呢!”

“你是……”

他將在苦峪結交楚狂夫婦與邪劍的事說了,接著說:“三位老人家原定春間重返中原,順道至太白山將飛鳳劍交還終南劍客。”

“哦!難怪不知道他夫婦的下落,原來他們躲到西番去了。你認識九大邪妖中的獨腳妖曹孚嗎?”

“晚輩聞名而已。”

“曹孚老妖有幾名弟子,其中之一便叫徐文海。”

“但……晚輩與他師徒無冤無仇……”

“你得自己去查了,無冤無仇,難道不許他為朋友出力嗎?你既然是楚狂的小友,老夫饒恕你了,我帶你回臥處,替你診治纏身的怪病。”酒狂說完,抱起他出室而去。

練武朋友對傷科學有專精,但對其他疾病卻一知半解。酒狂卻比旁人高明些。但也僅算高明些而已。他將林華帶至後進臥室,慎重其事地細問病情,然後開始詳細診察全身經脈。

久久,酒狂蒼白的老臉上,明顯地湧現著困惑的神情,遲疑地而又堅決地宣布了四個字:“你沒有病。”

“但小可卻精力枯竭,渾身軟弱。”林華苦笑著答。

酒狂不住搖頭,亂發像波浪般搖擺,說:“我不管你的病因為何,以目前你的體質與脈象來說,決不可能有病,僅病後所遺留的些少虛弱而已。你是否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念了?”

“正相反,小可求生之念極為強烈。”

“那就怪了。”

“小可能吃能喝,確知病已痊愈,以為不需十天半月調養,便可完全複元,至於為何仍然如此虛弱,委實百思莫解。”

“除非……除非你吃錯了什麼。”酒狂眉心緊鎖地說。

“不可能的,小可飲食正常,腸胃甚佳,從無異物入口。”

“老夫懷疑你吃了軟骨異物,不然何以至此?這樣吧,你在此逗留十天半月,我給你服食一種強筋健骨排除毒物的藥,不消半月,任何毒物也將被排除淨盡,我這滴翠穀地極隱蔽,不易被人發現,你們大可放心留下。老夫有事至西安,明早便須動身,半月後便可返回,那時你如果尚無起色,我送你到劍閣找元妙真君替你治病。那老牛鼻子醫道通玄,善治奇難雜症,你大可放心調養。”

“那麼,一切全仰老前輩周全了,小可感激不盡。”

“些許小事,何足掛齒?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

“不知老前輩有何賜教?”

“老夫不是挑撥離間的小人,但貴友五個人,老天敢說都不是什麼善類,所以要你交友必須小心。你好好休息,老夫替你準備半月藥物。”酒狂說完,出室而去。

破曉時分,酒狂來了,打扮恢複正常,挽道髻,手點竹杖,將一包丹丸交給他,說這是半月藥量,每日早晚分兩次服食,一次服丹丸十顆。即使驅除不了你體內的古怪軟骨毒物,也會精力充沛神色健旺,半月後老夫回來,便知道老夫的猜測是否錯誤了。你那幾位朋友前不可吐露老夫的身份。如何圓謊,那是你的事了。”

他誠懇地向酒狂道謝,酒狂淡淡一笑,出門飄然而去。

他吞下了十顆丹丸,天色已是不早,邢永平五個人方悠然醒來,不知身在何處。他們隻記得昨夜曾心膽俱寒地與鬼影周旋,被鬼影的大袖一擊即人事不省,如此而已。

他們找到後進屋的林華,林華告訴他們說,是被一個不願留名的武林前輩所救,對方不願露麵,僅準許他們在此暫避風頭,十天半月後風聲停息再行上路。其他的事,他無法知道了。

邢永平見問不出所以然,也就不再多問,但卻堅決反對在此地逗留,此地距崆峒的山門最近風聲如已傳出,在此地不太安全,必須盡早離開,愈早愈好。

林華經不起邢永平的糾纏,同時,他行動不便,五人堅持要走,留下他一個人,未免風險太大,因此也就不好太過堅持,不得不依他們的主張。

他們不能立即登程,因為邢永平五個人仍感到頭腦昏沉,不得不休息一天。次日一早,仍由邢永平帶著林華,一馬雙乘認準方向南下。

欲速則不達,他們迷失在隴山的千山萬壑中,出不來了。

崆峒門下弟子,則在平涼至西安之間,窮覓江湖浪子的行蹤。不久之後,江湖浪子已落在鬼影子洪澤五個黑道醜類手中的消息,以奇快的速度,傳至江湖朋友們的耳目,立即引來了不少正邪雙方的高手名家。

早在去年冬,江湖上便傳出江湖浪子已遠走河西四郡的消息,但並未引起江湖朋友的注 意。江湖浪子出道雖有十年之久,但真正在中原走動的日子並不多,與江湖朋友接觸甚少,所牽涉的江湖恩怨範圍甚小,唯一令江湖朋友留下深刻印象的事,便是多年前仗義相助白道後起之秀八臂哪吒高國華,火焚黑道巨孽威靈仙徐文濤的集賢莊,掃蕩黑道群雄,劍斃集賢莊主威靈仙,幾乎把湖廣衝州府鬧了個天翻地覆,從此名震江湖,博得白道群雄無數好評與讚譽,也引起了黑道群豪的惡感。

那次火焚集賢莊事件後,江湖人隻知他的江湖浪子綽號卻不知他的真姓名。而且那次事後他即遠走南疆,一去年餘然後北上京師,出塞至朵顏三衝一帶極邊,一去又是兩年,返回中原之後,已是四年後的事了。這期間,誰也不知江湖浪子的下落,他南北奔波少管閑事,不曾透露綽號以真名示人,林華兩字毫未引起江湖人的注意,他的出身來曆更是無人知悉。

這次要不是在河西四郡透露了名與號,至今恐怕仍無人知道他的底細哩!

當他的行蹤從河西四郡傳出時,中原衝州府的集賢莊恰好重建完成,死鬼威靈仙的親弟徐文海正式出山。

在集賢莊落成的那天,柬邀黑道群豪在莊中設宴高會,由乃師九大邪妖中的獨腳妖曹孚出麵,師弟施玉峰為二莊主。即席宣布繼承乃兄的基業,重建昔日聲威。酒酣耳熱,慷慨激昂咬牙切齒地宣布第一件事是誓報兄仇,分別出重賞捉拿火焚集賢莊的禍首江湖浪子與八臂哪吒高國華,提頭領賞者賞銀五百兩,活擒解交,白銀一千兩。

那年頭,大明寶鈔因通貨膨脹而無形中成為廢物,金銀開始流通,以金銀折算物價,仍是十分便宜的。

一般小百姓生活簡單,八口之家一月的生活費,有五六兩銀子足矣夠矣!一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想發橫財的人多的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徐文海這一步棋真下對了。這就是為何有人到河西四郡鬼混的緣故,一千兩銀子的誘惑太大了。林華時乖運蹶,偏偏鬼使神差得了一場大病,完全不知江湖的變故。加以他對中原高手名宿並不十分熟悉,自然對那些二流人物更為陌生,對這位自稱邢永平的人更是一無所知,糊裏糊塗以為他們是救命恩人,死心塌地聽候他們擺布,豈不危險?

他已對邢永平生疑,但仍然信任他們,也不得不信任他們,隻能暗中留神而已。

在山區中迷失了三天,饑食野獸,渴飲山泉,倍極辛勞,第四天午間,方到了渭河北岸,方發現了人家。一問之下,方知他們到了鞏昌府泰州清水縣的東境。

兩天之後,他們到了鳳翔府的宅雞縣,賣掉了馬匹,雇了一乘山轎,渡過了渭河,改走河南岸的小道奔向西安。

這條路極少有旅客往來,沿途隻間或發現一些附近村鎮的村夫,而且人數有限,外鄉人經過此地,不可能隱瞞行蹤。

南麵是千峰萬巒高與天齊的終南山脈,齊縣以南一帶則稱武功與太白山,俗語稱武功太白,去天三百,就指的是這兩座山脈直伸展至渭河南岸,山多田少,地廣人稀,有的是千年叢莽與不毛荒原,和成群結隊的奇禽異獸,隻有近河岸一帶,尚可看到零星疏落的小村寨形影。

這天近午時分,接近了齊縣與歧山接界的五丈原。這是一處近河穀的一處平原丘陵相錯的地區,直至河岸全是相當肥沃的良田。據說,那是漢丞相諸葛武候最後一次兵出歧山,在此駐軍與司馬懿對陣相持,在五丈原蜀軍開墾田畝作久駐打算。可是,傳說諸葛亮得了重疾,一病不起蜀漢的國運從此一蹶不起。

目前,五丈原那座最高的丘陵頂端,建了一座相當壯觀的諸葛武侯祠,受到當地百姓的祀奉威靈顯赫,頗著神跡。據說洞址原是武侯禳星地方。當地流傳著有關武候的一段神話,說是武候築壇禳星求壽,眼看最後一天將要大功告成,卻被大將魏廷闖壇稟報軍情,一不小心,一腳踢倒了象征生命的七星燈,禳星求壽功敗垂成。

五丈原諸葛禳星,人力難以回天,魏廷踏倒七星燈,斷送了蜀漢的國運。這當然是神話,諸葛武侯豈是個江湖術士。

五丈原的西北角,是頗為富裕的武侯寨,位於路南,便可看到不遠處的武侯祠。每年武侯的誕辰,從鳳翔與歧山縣派來的祭祀官,皆在武侯村的行館住宿,這座行館是本村唯一規模宏麗的建築。

大道經過村北口,路兩旁古柏參天,每棵柏的樹齡皆在百年以上,平時是村童們遊玩的好地方。但今天,村外村內一片死寂,不時傳出一陣陣急促的狗吠,但不見有人。

管勇與洪貴在前開道,中間是邢永平押著的山轎,轎內坐著行動不便的林華。另兩人在後麵五六丈,像是另一批人。一乘山轎有三台轎夫,轎夫也弄不清他們六個人的來路。

他們皆換穿了村夫裝,兵刃藏在所帶的長包裹內,遮陽笠戴得低低地,風塵仆仆向東趕。

村口設了茶水站,建有一座歇腳亭,轎夫們老遠便叫:“這裏是武侯寨,歇歇腳再走。”

林華從窗縫向外瞧。向走在轎旁的邢永平說:“邢兄,這座村寨有點古怪。”

“有何古怪?”邢永平注視著半裏外的村寨問。

“近午時分不見有人,其次是狗吠聲有異。”

“天氣熱,中午休息哪,這期間正是農暇時節,平常得緊。瞧,這一帶有水稻呢!恐怕是關中少數的產米區之一哩!”邢永平不在意地說。

“最好不要在此地歇息,預防意外。”林華仍抓緊話題說。

“嗬嗬!放心啦!這條路小弟曾經走過一趟,沿途地廣人稀,鬼打死人,除了要防範一二十個小毛賊之外,沒有什麼要可怕的。”

一名轎夫接口道:“這時節在這條路不要緊,在秋季可得小心些,經常可以碰上狼群, 那些餓狼可真嚇人哪。”

“其實,一年四季那一天沒有狼?”邢永平信口說。

“平時狼不會成群,它們不敢亂來,隻敢釘在人後麵找機會偷襲,成了群委實可怕急了,五六個人不夠它們做一頓晚餐,到了,進亭歇會兒。”

小茶亭容納不下這許多人,轎子停在亭外。邢永平熱心地盛了一碗茶水遞入轎內,低聲說:“林兄請放心,不會有意外的,沿途你並未露過臉,而兄弟在這一帶一無朋友二無仇家,怕什麼?”

“邢兄喝了茶嗎?”林華問。邢永平口說不怕,其實不無戒心,聞聲一怔,扭頭大叫:“等會兒再喝茶水。”

他即使不叫,洪費幾個老江湖也不會立即喝茶水,他們等到收了汗,方肯進茶水解渴,這是趕長途的人保健的常識。三位轎夫可不講究這些,他們走慣了長途,體壯如牛,這種天候趕路根本不算辛苦,進得亭來便各自端了一碗茶往口裏灌,邢永平的叫聲傳到,他們已喝光了第二碗啦!

邢永平端著茶碗重行入亭,向洪費說:“寨門大開,為何看不見人影?可真有古怪…”

話未說完,一名嬌夫突然直挺挺地倒了。

“快走!”邢永平抓起包裹背上叫。

“我帶人走。”洪費叫掛上包裹奔向山轎。

“哈哈哈哈!”村寨口突傳來了震天長笑,第一個青影出現。

“留下啦!相好的。”竄出的第二名青影叫。

路對麵的柏林中,兩名青衣從上向下跳,亮出了單刀有人叫:“好朋友,留下財神爺交個朋友。”

村口共出現了六名帶刀劍穿青勁的人,向前飛掠,有人叫:“關中十義久候多時,算定你們走上這條路,等著啦!朋友。”

“向東走!”邢永平低喝。

洪貴從轎中拖出林華,扔上背背了便走。

剛奔出二三十丈,前麵路右的深溝中跳出兩個人,單刀立下門戶狂笑道:“留下人,放你們一條活路。”

管勇飛躍而上,從行囊中褪出沉重的劍刀柄,大吼道:“你,什麼東西?接著!”

包裹向右首那人擲去,劍刀自然出鞘。右麵的青衣大漢不知是計,用力挑拍迎麵擲來的包裹叫:“不要包裹要人……”

話未完,管勇已從包裹下方切入,劍刀疾揮,刀光一閃,大漢的雙腳齊膝而斷,狂叫著撲翻在地掙命。管勇跟蹤搶近,手起刀落大喝道:“補你一刀送你上路。”聲落,刀已砍下了對方的鬥大頭顱。

另一麵,邢永平撲向左麵的大漢,他用的是劍,劍剛出手點出,左手已發出一枝扔手箭。大漢剛揮刀接招,發覺箭到已來不及躲避,箭毫不容情地貫入小腹,這種又粗又沉的扔手箭挨上了不得了,登時便全身發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