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她低著頭,擺弄著手中泛黃的楓葉,午夜的風吹亂了她的發,發絲在風中淩亂……
“你還在?”低沉渾厚的男音響起,無數次午夜夢回,腦中縈繞的聲音,這般真實地回蕩耳邊,她一時,夢與現實交織,彷徨……
望著近在咫尺的她,及腰的長發,曾經被梳得一絲不苟,紮成漂亮的馬尾,隨著她歡樂的步伐,馬尾一上一下的跳動著,活力四射,而此刻卻慵懶的披散著,不飾一物,昏黃的路燈燈光打在她的發上,他頓然發現,原本黑亮如緞的發竟然白了一半,隨風淩舞,淩亂中透出幾分蒼涼蕭瑟。單薄的身子,穿著一席紅裙,是自己曾經送給她的紅裙,夜風中似乎在輕輕地發抖。
滿腔的心疼湧上心頭,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很失敗,從來沒有這樣失敗過。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如花美眷,在沒有完全綻放,把她獨一無二的美展示給世人的時候,就被自己的冷漠無情生生地摧毀了一生,四十不到,卻已形如枯槁,華發叢生。他很想走上前,抱住她,給她溫暖,但理智告訴他,不能那麼做,他得維護她15年的犧牲換來的尊嚴,她一向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人。或許,有些傷,並不是因為時間久了,就會愈合;因為傷得太深,表麵愈合了,但內裏,卻會隨著時間的久遠,愈發糜爛腐朽,成為永遠的痛,你知我知,卻說不得,更碰不得。所以,他隻能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裝作對她的一切不理解。
半晌後……
“東西帶來了嗎?”清冷的聲音,淡淡地吐出。
“非得這般見外嗎?”他扶著額,淡漠的眸子醞釀著情緒……
“見外?嗬嗬。”她冷笑,“你我不過是買與賣,可不就是見外。”
“不準這樣說,不準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他伸出雙臂,從背後緊緊地抱住她,“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看著我,來,你轉過身,看著我。”他急切地扳過她的身子,待看到那寬大黑布遮掩下的雙目時,愣住了,“為什麼?”
她置若罔聞,語氣依舊清冷,自顧自地說,“再加上兩點,第一點,季一諾即日起更名為李童心;第二點,李童心18歲前,禁止與其外婆桂美芳來往。”
“好,我都答應你。你能告訴我,你的眼睛為什麼這樣了?”
“嗬嗬。”她苦笑一聲,殷素萍啊,殷素萍,這就是你心心念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嗎,從來都是問為什麼這樣,卻不曾問過怎麼樣了,更不會親自動手解開黑布,看看那雙眼究竟怎麼樣了……罷了,累了……
她緩緩轉過身,轉身的刹那,夜風拂麵,曾經楓葉紅滿天時,清俊雋雅的男子,深情地凝視她,認真地說,“我對愛情的理解是,我來了,你還在,這樣真好!”時隔15年,日日清晰的畫麵,卻在這個午夜,如當下的風,來過,吹過,卻永遠消失了。一滴淚自眼角滑落,她邁開步子,在黑暗中,毫不留戀地向前走,徒留給他一個淒美的背影……
他靜靜地望著走得越來越遠的她,腳步如此匆忙,背影如此絕然,一刹那,他似乎懂了,15年的愛恨糾纏,今夜也許是個了結了。他仍不死心,“你還有沒有話對我講?”
“上窮水下碧落,永生永世不再相見。”清冷的聲音從遠處飄來,他的眼前一片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