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莊來了唱戲的,戲台子就搭在村西頭的場院裏。戲台子還沒搭起來,鑼鼓就敲起來了,聽見鑼鼓聲,王員外的二女兒素秋坐不住了,催管家吳媽快陪她去占地方。
主仆二人在離戲台兩三米的地方找到了最佳位置。等了兩個多小時戲才開演,演的是《轅門斬子》,說的是楊宗保陣前招親與穆桂英私訂終身,元帥楊六郎怪兒子違反軍令,決定把兒子斬首示眾。扮演楊宗保的是個漂亮小生,他一出場,坐在前排的王二小姐就看呆了。你想啊,王二小姐從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進,今年十七歲了,連王莊也沒離開過,哪見過這麼好看的小夥子,就緊緊盯著“楊宗保”眼珠都不轉。這時,隻聽楊六郎一聲喊:“來人哪,把楊宗保推出去斬了!”呼啦啦就過來七八個兵丁,把五花大綁的楊宗保押著圍著台子轉。這時,王二小姐慌慌張張站起來,顫抖著聲音問道:“吳媽,真斬哪?”吳媽笑了:“我的傻小姐,這是唱戲!”主仆二人這才坐下繼續看戲,她們萬萬沒想到,王二小姐剛才的反常舉動,被一個人看見了,這才引出一個連環案,四個人搭上了性命。
張莊有個叫張大的屠戶,也來王莊看戲,就坐在吳媽和王二小姐身後,聽見王二小姐的話,心裏有了譜:這漂亮丫頭是看上扮演楊宗保的小生了,俺張大就利用天賜良機,占她個大便宜,當一回楊宗保會一會懷春的“穆桂英”。
戲散了,王二小姐和吳媽朝家走,張大遠遠跟著,見進了王家大院,更高興了:早聽說王家小姐天仙般美麗,隻是無緣得見,沒想到這桃花運竟走到她身上。
天黑了,張大翻牆跳進院子,溜到王二小姐的閨房前,王二小姐正在燈下看書,他強壓欲火等到二更天,王二小姐才熄燈睡覺。張大又呆了一會兒,確認王二小姐睡著了,才用刀尖撥開門閂,躡手躡腳走進屋,脫光衣服鑽進王二小姐的被窩。王二小姐被驚醒了,剛要喊救命,被張大捂住嘴。張大說,他是唱楊宗保的小生,見她年輕貌美,頓生愛意,又恰巧聽見她和老媽子的對話,知道小姐也是憐香惜玉之人,就鬥膽來相會,如果哄嚷出去,他拍屁股走人事小,影響小姐名節事大。王二小姐原本就對唱戲的小生有好感,又見他已脫光身子鑽進被窩,此刻就是喊來人,一男一女赤身裸體在一個被窩,自己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也就半推半就答應了張大。張大離開時說明晚還來,讓王二小姐為他留門。
第二天,王二小姐出嫁的姐姐聽說娘家來了戲班子,也回來了,看完戲就住在妹妹的屋裏。臨睡覺時,王二小姐閂上了門,她琢磨“楊宗保”見門閂著,知道事情有變,就會回去的。
二更時分,張大來了,見門閂著,又用刀撥開,剛要脫衣上炕,突然發現炕上有兩個人,妒火“騰”一下竄上來,“怪不得把門閂的死死的,卻原來還有個相好的,我斬了你的奸夫,讓你的醜行敗露。”手起刀落,睡在炕稍的王大小姐連吭也沒吭一聲,就被捅死了。張大把她的頭割下來,從炕上抓起件衣服一包,離開了王家。
路過劉記燒餅鋪,張大有了主意,“娘的,那天看戲餓了來賒幾個燒餅,你們哥倆說啥不給,這回我就讓你們好看!”他把用衣服包著的人頭塞進劉家燒餅爐膛裏,大搖大擺地走了。
四更時分,劉二起來點爐子,見爐膛裏有個血淋淋的人頭,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劉三正合麵呢,聽見動靜忙問哥哥,出啥事了。劉二說:“兄弟,壞事了!咱哥倆不知得罪誰啦,這不,攤上官司了!咋辦?”劉三比哥哥小兩歲,主意可比哥哥正多了:“怕啥?人又不是咱殺的,再說了,這深更半夜的又沒人看見,挖個坑埋了不就行啦!”劉三把人頭裝進麵袋子,扛著把鐵鍬朝村外走,也合該出事,走著走著被一個人攔住了,誰?劉三的二大爺,外號劉二光棍。劉二光棍推了一宿牌九,出來上廁所,見打村東頭過來一個人,一打量,是侄子劉三。二光棍賭了一宿,肚子正“咕咕”叫喚呢,見侄子背著麵袋子,琢磨準是去給鄰村的飯館送燒餅,就想買兩個填填肚子。“喲,三兒,送燒餅?”劉三隨口答道:“是,張莊要。”“正好,我肚子餓了,給我拿倆。”劉三一聽壞了,忙說:“二大爺,這燒餅,昨黑烙的,硬了,您還是多走幾步,去店裏,俺哥正烙著,熱乎乎的,吃著香。”“牌桌上正等著我呢,涼點也不怕。”二光棍兒邊說邊伸出了手。“不行,俺這是按數給人家送的,少了咋中?”“啥?”二光棍也來了強勁,“我也不是不給錢,為啥推三推四的?三兒,你說說,雖說我是你二大爺,可吃燒餅啥時沒給錢?”說著掏出錢,朝劉三懷裏塞。劉三忙推脫:“二大爺,這燒餅,真得不能給你吃!”“為啥?我的錢不好花?”二光棍也來了勁,一隻手拽住劉三拎著的麵袋子,和侄兒撕打起來。劉三想,再耽誤一會兒,天就亮了,再說吵吵巴火招來人豈不更糟,忙對二光棍說了實話。二光棍一拍大腿:“哎呀我的傻侄啊,你咋不早說呢!這是咱老劉家的事,我不能看笑話,走,二大爺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