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從來沒想過,饑餓會成為自己目前最大的敵人。
金木每天光是顧著對抗這個假想大敵就已經自顧不暇,到時間點胃部整個瘋狂痙攣起來的抽痛更是無法想象。
隻有喝咖啡才能壓下饑餓。而且,是喝一種加方糖的特製咖啡。
金木不知道方糖的製作材料,也不想知道,於是他就一直自欺欺人的喝著。至少能夠壓過自己的心,讓它知道自己並不是和那些怪物一樣刻意去……吃肉。
吃肉,吃新鮮的,甜美的肉。
馬拉鬆運動員的小腿肉、中年男人腹部的肥肉、小女孩嫩嫩的臉頰肌肉。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
光是想想。富有彈性、嚼勁一流、咬下去豐富的血汁流的滿嘴都是。美味!絕對超美味的!
隻要拿著刀,敲隔壁的門,然後進去把他殺掉就可以吃肉,吃光!
這樣的聲音像是魔鬼一樣叫著。
金木拿著刀劇烈的顫抖,濁白色的口水從他的嘴角溢滿了下巴,漸漸的,他的眼眸如同捕捉到食物的食人花般,陡然綻開密密麻麻病毒一樣漆黑的眼白,中心的玻璃體眼仁呈現出鮮紅的刺目的狀態。
隻要是情緒激動或者饑餓就會出現的特征,是身為高級捕食者對於低級的被捕食者進行威懾的存在物。
獨眼喰種的赫眼,炫目到讓自身都為之驚歎。
「吃、吃肉。」
「吃什麼肉?我是人類!」
「蠢話。人,我當然是要吃人、吃人肉——」
被喰種的饑餓感控製的潛意識,以及被自身從小到大的理智控製的堅持自己是人類的本心。兩者互相交戰著。
「別做夢了。我是人類,我怎麼可能去吃同類的肉!」
「饑餓的狼群還吃同伴的屍體,為什麼我就不能吃同伴的屍體?不殺人,隻是偷偷的去焚屍爐那邊吃屍體怎樣……」
「惡心!惡心死了!我不會做那種事情,永遠不會!」
利世,是利世。
金木忽然恐懼的站起來。
神代利世,醫生把她的器官移植給了瀕死的金木,等到醒過來之後,金木就發現自身對任何食物難以下咽的事實。
利世是喰種,她在影響著金木,並沒有死去。
擦肩而過的少女,很好吃。大街上奔跑的運動員,很好吃。依偎在一起的情侶,很好吃。一旦饑餓起來,金木看見任何人都想活生生的塞進嘴裏嚼爛。
「好痛苦……」
在拉起的兜帽下,站在人群中央的金木止不住的流淚。
像是被世界隔離了,周圍的人都處在另一個時空路過金木的身邊,他怔怔的站在原地望著路過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然後發呆。
冷不丁的想要砸碎身邊的一切,想要大聲狂吼著發泄,可是站在這裏的金木卻連頭都不敢抬……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的眼睛是怎樣的猙獰。
那種黑色的眼白和紅色的眼仁,在喰種科研學上被稱作赫眼。
而他,金木研,則是獨眼喰種。
……
「哧——」
鏡子前的金木滿臉的疲倦,在被饑餓折磨的眼角是深深的紋路。
快到去「古董」的打工時間了,他今天沒有去上井大學,而是在被窩裏麵躺了一整天。並不是說還陷在自己是喰種的掙紮中無法自拔,而是起床的時候突然間有些心灰意冷。
既然都變成了喰種,那還上什麼課,有什麼用。
心中的倦怠感這樣想著。
但最後金木還是振作起來,告訴自己如果真的就這樣認輸,那才可怕,隻要自己堅定不移的認為自己是人類,那麼自己就是人類!
「呼,準備好!」
把水潑上臉頰醒醒神後,金木向左手中的馬克杯投下一顆方糖。
方糖有著巧克力的深色,還有著讓喰種讒言欲滴的香氣,是店長芳村先生給他的,有一大罐。
搖晃了一分鍾,方糖和諧的融化在深色的咖啡之中。
正準備喝的金木冷不丁偏了偏頭,從廁所口望去是直對著他的冰箱。在冰箱邊上是擺位於電視機左斜方的餐桌,地麵還散亂著英在自己大病初愈時賣給自己的漢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