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1 / 3)

議定之後,又在洞中待了一日,蠻都、烏龍仍未回轉。商清說今日便須趕往妖窟,各照預計行事。便一同出洞,先由商清將二人送往洛明爾峰,指點藏身之處,並在事前傳了遠視之法,令向妖窟遙望。兩日之內如不見回,除非發現妖陣煙光大起,風雷暴作,烈焰邪火籠罩當地不散,人決不會失陷,無須因為久候不歸,前往犯險。至多隻在煙火崖上略現形跡,以為疑兵,便可得益不少。說罷別去。二人見商清行時把手一揮,立有一道銀光飛出隱形壁寶光之外,上來並不直飛妖窟,先朝斜刺裏高空中射去,宛如流星過渡,一閃即滅,神速已極。知其避開妖窟正麵,由右側來路作弧形繞飛過去。存身之處,原是峰旁一個小洞,地勢絕佳,相隔峰頂頗近,但當陽麵,右臨火窟,並不甚冷,恰在妖人鏡光所照之外,便無隱形壁防身,除非妖人前知,也難查見。二人看好形勢,相準退路,估計商清快到妖窟,先就峰頂居高遙望。因經商清指點,這才發現左側大片嶺崖之後,有大片花林掩映。因那一帶亂山雜遝,林莽縱橫,相隔又遠,地勢甚偏,除開近頂這一點地方,稍微移動,便難觀察,那洞更是隱僻,故此日前不曾發現。待了一會,妖窟方麵不見動靜。二人雖聽商清那等說法,仍難放心。南州提議,飛往妖人所設花城前麵查看。成全黨著商清有許多話均未明言,看似年幼輕率,實則人頗沉穩機警,堅執成見,必有原因,初來不知底細,不如照他所說行事,比較穩妥。反正無事,不如去往煙火崖上守候,當地形勢較低,原難望遠,但有商清所傳遠視之法,妖窟仍可望見,稍有動靜,立時現形誘敵。妖人最注重是火窟一帶,要有外人到此,定必飛來,即使商清遇險,妖人一走,也可減去不少阻力。南州聞言應諾,同往煙火崖上飛去。

到後一看,當日壑底火煙,越發濃密,騰騰上湧,黑煙如潮,滾滾飛揚,中雜大小火柱,由千尋壑底朝上衝射,轟轟之聲震耳欲聾,大量火煙已快透出兩邊崖岸之上,天空被映成了暗赤顏色。當頂一片廣約千百丈,更如血也似紅,也分不出是雲是霧。時聞壑腰巨石危崖被火燒熔,朝下崩墜,發為巨震,以及沙石衝射激撞之聲,合成巨響。震得山搖地撼,濃煙火柱之外,大量碎石沙礫滿處飛舞,互相摩擦,發出來的火星彌漫全壑,明滅萬變,宛如億萬星砂所組成的一片火海。身在隱形壁防護之下,雖未受到毒火奇勢侵害,稍一近前,便覺火力奇猛,前進甚難。有時又覺出火洞中具有極強大的吸力,似要將人裹去。威勢猛惡,委實驚人,從來未見。暗忖:“這等凶狂的地火毒焰,雖有法寶防身,人在上麵還未下去,尚且如此厲害,再過些日火勢更猛,硬要由這千尋烈火之中,衝人壑底毒火發源之處,取那藏珍,更不知如何艱危凶險。照著各位仙長神僧所說口氣,分明非由正麵下去不可。蠻都、烏龍即便開通地底秘徑,也隻到達火穴附近,入內照樣艱難。就算由彼人內,火口正路的奇險仍難避免。見了女怪人,至多問出火窟形勢,並無大助。還有怪人父子已奉神僧之命,說時機將至,許其來此救妻複仇。別時曾經約定,不知何故尚未前來。”

南州力言:“任何事業,均非容易,所望越大,阻力也越多。必須以堅誠毅力,排除萬難,方有成功之望。我弟兄二人萬裏投荒,來此瘴病煙火酷熱之區,離七弟夫婦到日尚遠,仙示又未明言,白吃苦頭,有多冤枉?商賢弟行時曾說,非滿兩日,難定吉凶,口氣甚有把握。在此呆望,也看不出敵人動靜。方才曾見對麵壑中有烈火燒熔的一個崖洞,與商賢弟所說女怪人被困之處上下斜對。反正無事,不如仗著法寶防身,試衝下去,到了那裏,再朝下麵呼喊,看有無應聲,相機探詢,就便問他蠻都、烏龍是否相見,豈不也好?”

成全也覺有理,忙以隱形壁防身,發揮全力,試探著由火柱尖縫中衝煙冒火,朝著對洞飛去。上來覺著火中阻力甚大,寶光竟被擋住,不易前進,後見火力時大時小,有的火柱並有極強吸力,終於試出盈虛消長之理。候到兩根較大火柱同時發威,火力相等,正在相持排蕩之際,由當中空處猛力前衝,開頭仍是甚難,及至衝到兩柱相對之處,居然一衝而過。剛一過界,身後立有一股極強大的火力湧將過來,如非法寶防身,應變機警,差一點沒被撞向滿布熔石沸漿的火崖之上。

初意這等猛惡的烈火,兩邊崖壁全都燒紅,熔石沸漿如瀑布也似,一條條順著缺口飛舞滾瀉,洞中山石已全酥熔,如非法寶防身,休說在此立足,人早燒成劫灰。及至到後一看,那崖洞孤懸崖腰近頂之處,相隔上麵不過七八十丈。因其崖勢內凹,往裏深入,洞口一帶漱泉流溢,石紅如火,內裏仍是好好的。最奇的是,外麵那等酷熱,有如火海,入口丈許,竟然發現一種紫紅色的苔薛。二人因知火勢猛惡,法寶不能離身,未敢冒失嚐試。後見越往裏去,這類苔薛越多,內裏陰森森的,並還聞得水聲。心想:“此是金鐵石土,挨著消熔的烈火地獄,怎會還有苔薛之類生物?難道還有陰涼所在暗藏於此?”為防萬一,把身後行囊中的幹糧取了一塊,擲出寶光之外一試,未見熱煙冒起,與初來時在崖頂用幹肉試探,一離寶光,便自燒焦,情景迥不相同。伸手向外又試了一下,除覺洞外一麵天時炎熱而外,並不十分難耐,洞內深處卻似有涼氣吹來。料定內裏陰涼,中有奇景。便把法寶收去,拿在手內,戒備前行。一時好奇,想探洞中底細,把初來時招呼壑底怪人之念竟然忘卻。

那洞深約三兩裏,越往裏走,氣候越涼,好似初冬光景,已不再覺炎熱。快到盡頭,忽見前麵暗影中水光閃動。過去一看,原來對麵洞壁往裏凹進,當中一個形似半月的圓洞,高約丈許,上麵崖洞形似半傘,向外突出。洞前有一月牙形的石縫,長約兩丈,恰將圓洞圈住。由縫中噴出一般弧形清泉,朝上斜射。洞頂也有……灣同樣大小的石縫,寬約尺許,將下麵噴出來的泉水接住。上下兩縫大小相同,石質又極堅瑩,溫潤如玉,便鬼斧神工也不過如此整齊。那泉水隻是薄薄一層,乍看仿佛由上麵拋下來一幅弧形鮫絹,不經注視,決看不出是由下而上。最奇的是上麵石縫寬如巨吻彎張,神龍吸水,那大片月牙形的噴泉常年朝上噴射,絲毫不見外溢,四邊全無水濕之痕。僅聞水聲轟轟,由地底深處往上傳來。還未近前,便覺奇寒之氣逼人,不可以近。噴泉雖然薄如輕絹,但是又勻又急,反光甚強。洞本深黑,盡頭近水之處吃水光一映,竟是纖微畢現,整潔異常。漸漸看出內洞比外麵高大得多,廣約二三畝,通體洞壁渾成,質如晶玉,平整清潔,淨無纖塵。先前所見紫苔,兩邊洞壁全被布滿,又肥又厚。受水這一麵尤其更多,上麵並還生著大片奇花,其大如豆,朵朵勻圓,白如銀玉,望去宛如極大一片紫色繡毯,上麵綴滿億萬明珠,與水光交映,幻為異彩。此外左壁下還橫著一張琴幾,上陳五弦鐵琴,色作青碧,又長又大,古色斑斕,但無虧蝕之痕。琴後有一圓石,上麵也長滿紫苔。那琴仿佛虛置在此,已有多年無人用過。二人伸手一端,琴重異常,如生了根一般,以二人之力,竟未端起。

成全暗忖:“此是什麼金鐵所製,如此沉重得出奇。”手往琴弦之上方要勾撥撫弄,忽聽洞內有一極微弱的老人口音喝道:“爾等不可妄動。我要兩三日。功行才得完滿,複原起身。你如妄動此琴,闖出禍來,就悔無及了。”二人聽出語聲發自水後圓洞之內,好生驚奇。忙趕過去一看,裏麵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成全料是一位有道力的高人,不知何故隱藏在此。那圓洞黑暗,看不真切。忙和南州一同下拜,躬身問道:“弟子崔南州、成全,因探火窟,誤入仙府,適聽發話,才知老仙長隱居在此。意欲入洞參拜,瞻仰仙容,不知可否?”待了一會,不聽回音。成全和南州商量,由洞口水簾之中衝入求見。

忽又聽老人喝道:“你二人怎如此冒失?如果無人指教,豈能來此,如經高人指點,算出我脫困在即,來此助己助人,建這一場功德,當知洞中隱伏危機,有的一觸即發,立肇大禍,豈是兒戲?斷無如此冒失之理。我老人家在此走火坐僵已數百年,昨夜雖然煉到功候,元嬰初成,力尚微弱,必須再經二三日,始能複原起身,此時說話都難。你們初進洞時,我還在欣慰,以為恩師遺偈果然應驗,這數百年苦難並未白受。後看出你們本身雖無什法力,既能衝破大火毒焰和元磁精英殘餘之氣,冒險入洞,必有至寶隨身。今日正當毒火最強之時,恐你們二人不能久停,或是一時疏忽,誤蹈危機,將洞口一帶已酥熔的火岸震塌,或是妖道查知,生出枝節,於萬分要緊關頭,撤去禁製,放你二人入內。不料你們先似無心誤人,隻在寒泉前麵略看了看,便自離開。後又妄動太古奇珍青銅琴,再不阻止,隻要將三四兩弦胡亂勾動,重則引起巨災浩劫,輕則把妖道引來作梗,彼此受害。實在無法,才將你們喊開。我已說過,還有兩三日,我便可複原相見。你們竟不能耐,妄想衝破水簾而入。此是癸水元精太陰奇寒之氣所化,我仗師傳仙法,苦煉此水,已三百年,原為到時防禦毒火洽劫之助,豈是妄動得的?如無至寶防護,此水隻一上身,立中寒毒,固是必死;如有克製此水之寶,將其衝破,縱不前功盡棄,也要多費我不少心血,始能運用。何苦無事惹事?可同在外麵,不許妄動。並將來意告我,是否有人指點,或是無心誤入,來此火窟是何用意。隻要不是對頭所遣,彼此都有好處,後日便相見了。”

二人聽那語聲依然微弱,似頗吃力,前半並還帶有怒意,正想明言來意,心中尋思,還未開口。老人又接口怒道:“你們快說實話,我老頭子向不受人欺騙,休看此時人正坐僵,要在我麵前行詐,休想活命!在你們未說實話以前,想要脫身都無望了。”二人聞言,暗忖:“各位師長神僧語均暗示,隻說早來當有奇遇,各憑機緣,事在人為。除等李琦夫婦會合,一同下手之時,曾示機宜而外,餘者均未明言,也許有深意。這老人法力甚高,語氣強做,話須慎重,免得惹出事來。”又聽歸路已斷,意似恫嚇,心中一動,猛觸靈機,也不往後觀看。成全一麵示意南州,不令開口,慨然說道:“我們弟兄十人,原奉長白三仙之命,來洛明爾峰取回九宮塔上奇珍。我二人奉命先來,查探附近盤踞的兩個妖人動靜,知道有一女怪人被妖道困在對麵壑底,偶見此洞與之相對,為防妖道發現,欲借此洞隱身,向其詢問,無心深入,並無他意。”

老人喜道:“你們果是長白三仙的門下麼?這太好了。隻是你們既在三仙門下,那件九宮奇珍何等重要,情勢如此凶險,看你二人並無法力,分明人門不久,如何當此大任?我與三位老前輩分別多年,昔年大老劉真人對我頗為垂青,他老人家性情我所深知,門下弟子向不容人欺侮,照例派將出來,有勝無敗,不成無歸。這等凶險之境,卻命兩個後起無能之人來作前站,於理不合。聽你所說,似非虛偽,可將詳情說出,是否真人另有用意,就知道了。”二人聽出對方竟與三仙相識,不禁心喜,忙把前事略微告知。隻把火窟探險推在眾人公議,三仙隻命二師兄桓平預示未來機宜,對於白衣老人長指禪師所說,全都隱起不提。老頭笑答:“果不出我所料,長白三仙決不會令兩個毫無法力的新進門人犯此奇險。話說太多,頗覺勞神。你們可在外麵席地而坐,將身帶食物取出,略微歇息,等我靜坐片時,還有話說。”

二人退往一旁,覓地坐下,沒有兩個時辰,忽聽老人呼喚,忙走過去。老人間道:“我想此事可疑,長白三仙雖未命你二人先來,暗中必還有人主持,否則哪有如此大膽?這裏虛實,也不會知道得如此清楚。我隻問你們,有一身穿麻衣,指甲甚長,時以元神出遊的和尚,和一相貌枯瘦的黑臉白須老人,可曾見過?對你們有什麼話說?務要明言。你我已成一家,即便是老厭物暗中主持,我也不會見怪,但說無妨。”二人聞言,知道所說是指長指禪師與黑人藍蛟所遇老人而言,聽出雙方似有嫌怨,恐生枝節,同聲說道:“我二人上月曾在北天山遇一老禪師,也和方才一樣,無意之間,誤人禁地,被兩怪人困住,後蒙禪師暗用法力,令兩怪人代傳十地禪功。剛剛學會,忽在耳邊發話指點,說所遇怪人,乃山中靈拂與人交合而生,現將難滿出世,火窟之行,雙方有益等語。醒來一看,已被佛法移往飛雲嶺。別的全未提起。見時,禪師正在入定,好似坐關多年,不曾離開。麵前還懸著一麵玉磐,指爪甚長,纏繞全身。始終不曾交談,全由怪人轉述。是否長指禪師,也不知道。那位黑麵白發老人,從未見過。”二人原因藍蛟所遇異人,隻聽傳說,不曾見過,這等說法,不算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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