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童已經完全進入創作狀態,四周清寂如同死去一般,一切聲音皆處於靜止狀態。唯有自己的畫筆與宣紙的摩擦音,沙沙沙,真如野蠶吐絲,或是寒蛩的翅膀磨合。
啊!這……楚江童一陣模糊,周身如同被電擊過一般,知覺全無。隱隱記得自己剛才將驌驦陰陽戟放在一棵古柏樹下,還有一隻杯子,被自己踢來踢去,差不多要踢到詭塘裏去了。
不好!閉目靜聽,唰唰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這不是普通人的腳步聲,更不是鬼類!而是……楚江童雖然大腦混亂,但是聽力卻出奇的聰慧。
撲棱棱……詭塘方向傳來幾聲翅膀的拍打聲。啊!野鴨!噝噝……還有茅屋中的油燈響聲。怪了,明明茅屋已經沒有了,為什麼還會有油燈的響聲——啊!楚江童的手已經在畫作中拚命揮動,唰唰唰……
吼——小巫蠻的呼哨聲?
楚江童耳輪飛轉,剛才小巫蠻的呼哨聲提醒了自己,閉目猛地拽起驌驦陰陽戟——唰!唰!唰!連出三戟,他沒有擊殺目標,而是以這種方式讓對手知道,自己不喜歡嗜殺!吼——小巫蠻又打了一聲呼哨!楚江童頓時睜開眼,啊——張大嘴,半天沒回過神來:尤媽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他身後,畫筆也到了她的手中。
小巫蠻呆呆地站在一旁,樣子非常尷尬,當然,它可能明白正在發生著什麼。
楚江童說道:“尤阿姨,我沒嚇著你吧!”
“沒有,我對繪畫和你一樣,已經無法自控,原諒我沒有經過同意就來打擾你。”
“不,是我打擾了你,阿姨,尤尼斯怎麼沒來?”
“她出去了,我對這個地方,總是有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特殊印象’,神奇極了。”
小巫蠻終於又回到主人身邊,它可不想再去城裏了,沒想到,此次進城住進尤尼斯家之後,發現了令自己震驚的事情。
“小巫蠻,你幫了我!太難為你了!”其實楚江童讓小巫蠻住進尤尼斯的家中,也恰恰是自己在山峰上通訊塔下的那個靈感。
“……三隻貓當年的確正在發著高燒,他稀裏糊塗的來到這裏,神誌不清,東搖西晃,但是他喜歡夕陽沉山時的瞬間美麗,還喜歡池塘裏黑黑的光線,令人有點害怕的同時卻又有幾許神秘……”楚江童穩穩地敘述起來,仿佛在敘述一個友人的故事。
尤媽媽倚著一棵鬆樹,手中的畫筆向下垂著,顏料正在一點點幹涸。
楚江童停頓一會兒,長長噓一口氣,然後望著這個溫和而大氣的女人,接下來的故事,他沒打算再繼續講下去,而是讓她來完成。真沒想到,兩人配合的如此默契。
“……三隻貓並沒有多高的畫技,一個心理不健康的人,怎麼可能成為真正的畫家?但他恰恰選擇了這個特殊的環境和非同尋常的時刻,我被她控製著,同時他又被我控製。我的催眠術,幾乎將他後來的行為全部控製。很奇怪,我起初並沒有學過催眠術。當一個人處於痛苦的困境中時,什麼都想嚐試,包括死亡。久而久之我竟然能夠將他催眠,他在畫《茅屋暮色圖》時,我已經能夠完全控製他了,其實他的發燒、恍惚都是在我的安排之下……”尤媽媽動情地說著,看得出她沒有必要再隱瞞什麼,既然自己希望重新再走一次那個奇特曆程,也沒必要撒謊。
“還有呢?阿姨!”楚江童還想知道更多。然而尤媽媽搖搖頭:“沒有了,我最終戰勝了他,他完全瘋狂了,在我的催眠下完成了一部他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的作品。啊!我本來打算讓那畫作中的“人”物將他消滅,可是沒有,那是不可能的。這幅畫要成為曠世傑作需要有兩個必備的條件:第一,要經過歲月的浸泡;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更要經過一個千年難遇的世間奇人的陽氣熏炙,它才能成為奇作才能殺人……”
“你又是怎麼知道這幅畫所包含的含義的?”楚江童問道。
“詭塘、茅屋……我認識三隻貓時,他就將我帶去畫人體,無意間的一個黃昏我出現了幻覺,看到林子裏出現了一座茅屋,茅屋中走出一個“人”……”
“你知道嗎,這畫中出來的‘人’已經害了好多人。我要將畫中的‘人’消滅!”楚江童目光堅硬起來,對這個外表大氣、溫和的女人竟然有幾分戒備。畢竟她在最孱弱的時候以催眠術戰勝過一個強大的邪威者。
“楚江童,我相信你無所不能,那些‘人’也最終會被你消滅,好吧!我們應該感謝你!大家都應該感謝你!”
“那些照片是什麼?我想知道你的真實目的……”楚江童冷冷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