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章 捉 鬼(1 / 2)

夜深村靜,楚江童坐在桌邊,緊緊盯著窗口絲毫不敢大意,行屍走骨——小杜極有可能就在附近,那件灰色工作服已被自己燒掉,死人的衣服不能亂丟,據說鬼魂還會回來尋找,若是被找去了容易發生借衣還體之事。

在奶奶看來危險好像並沒有發生,她睡熟的樣子看上去天真而蹋實,時不時哼哼笑幾聲。老人的童話世界竟然可愛到戲謔,可能人到了一定年齡,就該返回嬰兒般的思維,太美妙了。

剛開始時,“小杜”並非如此,他也用奶奶那樣的口音向自己發布“命令”。現在恐怕已被牽控,那個惡鬼究竟是誰?如果能聯係到他的家人,盡快將其火化,或許可以控製情勢。問題很複雜,他的家人要討回公道,建築公司為了逃避責任和賠償金,矛盾不斷升級中,很棘手。

此時隻有等他來找自己了,正在胡思亂想著,手機響起來。

工地上的隊長打來的電話,楚江童心情頓時緊張:莫非“小杜”——

“我是,有什麼事?”

“楚爺——你在哪裏?快回畫廊!起火了!”隊長急急的,看來他正在畫廊門前。

畫廊邊濃煙滾滾,窗戶裏向外噴著濃煙。幸虧工地上的幾個工人看到後趕來,一會兒便把火撲滅了。

楚江童望著畫廊裏,好在沒什麼大損失,隻是燒了一些畫宣。

隊長說:“楚江童,是不是電源起火?以後可得小心,多危險!”

有個工人則說:“不像電失火,應該是煙頭……”

楚江童望著大家,深深地鞠一躬,什麼也沒說。

奶奶和爸媽全來了,剛才田喬林來得挺早,紛紛猜測著起火的原因。

楚江童隻好說:“我忘了拔下插座,燒著水……”

幸虧,自己將《茅屋暮色圖》帶在身邊,看來這是一場縱火,是誰?

第二天早晨,楚江童並沒有放棄去幾十公裏之外的山裏請老道士。

爸爸一路上隻抽煙不說話,心情很沉重,他看得出兒子對這畫廊並沒有放棄的念頭,相反從他的眼裏看出某種無法改變的固執。

老道士獨居深山,生活清貧,唯一與其相依為命的是一條高大的黑狗。老道士已經老的顫顫微微聲若遊絲,應該不止百歲了,隨時都有“過去”的可能。不過,他的眼神卻因為來了客人而閃出激動的幽光。

老道士臨出門前,走到黑狗麵前:“老夥計,我要出門兩天,門看不看不要緊,你自己多保重!”

楚江童想道:夥伴到了一定的境界就是依賴,人也一樣。嘿!都該多保重,這麼大年紀的老人,爸爸也真想得開,萬一在路上有個好歹,這輩子都懊悔。

爸爸卻很認真,攙著老道士上車,讓他坐副駕,老道士眼一橫,望了望楚江童,徑直上了後座。

沒想到這老道士還挺有安全意識,上了車,便躺下睡著了。

這老道士生命力真旺盛,記得自己十幾歲時,他就經常來村子裏做法事,那時就這樣很老很老的,沒想到今天仍然活著。

畫廊裏,媽媽和奶奶在嘮叨聲中已經收拾一新。

太陽剛出來,天氣還並不是太熱,老道士一下車就吩咐道:“泡茶燙酒仨饅頭——”

楚江童聽說過這老道士一年四季都喝燙酒,而且一日三次,早晨這一頓酒對他尤為重要,更了不起的是喝釅茶,有人說他喝得茶水能站住筷子。老道士飯量奇大,吃了三個饅頭還意猶未盡,爸爸一臉驚險地再晃去一個饅頭。

老道士擺擺手:“早飯不吃飽,午飯要吃好!現在捉鬼去!”聽這話音,鬼跟滿坡亂跑的螞蚱似的。

楚江童偷偷看過老道士的劍,沉甸甸的,經年手摸,油光黑亮,看不出桃木原本的顏色。一旦拿在老道士的手裏,味道就不同了。

夜裏,捉鬼壇設在畫廊外邊的空地上:狗血、活雞、驢肝,糯米、白碗……次第陳列。老道士忙活了一天,好像不僅一點兒也不累了,反而還越來越精神,尤其當月亮升起之時,老人家快樂興奮得像個孩子。

老道士隨身帶來一個小木匣,平時裝在一個髒乎乎的布兜裏,你可以借他的道袍跑龍套,但這布兜裏的木匣你要動一下他真會嚼娘。

木匣裏有各種法器,他每用一件就往外拿出一件,從不嫌煩,讓人感覺他的木匣裏有取之不盡的寶物。一會兒摸出個小小的銅香爐,蹲在桌上,燃上香,又摸出幾根紅燭,再摸摸索索,抽出幾張降鬼符,放在案上,以桃木劍壓著。

老道士開始嘟嘟囔囊,誰也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麼,夜半之時,老道士突然伸手向木匣裏摸去,摸出幾根桃木釘,一把桃木錘,從不支使別人去做,將畫廊的四至,砰砰砰砰各敲一枚桃木釘,然後匆匆趕回,命令大家離開遠一點,又從木匣裏摸出一隻墨鬥,它不同於木工用的那種,木工用的墨汁是真的,道士用的可不一樣。